╟彼岸╪滄海╢

食用前注意：原作背景，冰炎 x 漾漾

本篇收錄於：《歸，依我心》

　　渺小的魂體，微弱的光影；

　　握在掌心裡，收進內心裡。

　　熟悉的冰涼溫度，宣誓不變的決心───

　　即使必須用生命來交換，也要讓世界重新擁抱你。

　　＊

　　「漾漾，你找到他了。」回到地面上之後，賽塔看著我手上的銀色光團，輕輕地說著。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我想他真的是鬆了口氣吧！

　　沒想到不用招魂儀式就能得到學長的靈魂一枚，這是上天給我衰了這麼多年前陣子還差點連命都沒了的小小眷顧嗎？總算是找到學長的靈魂，這樣子我總算可以回去好好的把傷養好……

　　「我們也該出發了。」賽塔拿出裝著翡翠綠液體的透明管子，閃耀的光芒讓它看起來就像是液態的寶石。

　　「出發？」不是任務達成可以收工回去了？

　　「精靈死去之後，不會前往任何一處安息之地，只會安息於主神的懷抱，就算是鳳凰族，也無法將我們從絕對的沉眠中喚醒。因此，接下來必須要前往冥府和時間之流交際，請求協助。」

　　原來鳳凰族無法復活精靈，之前在湖之鎮復活伊多時就還蠻順利的，我還以為醫療班的復活業務已經十分嫻熟到不管是什麼種族都能有效處理……呃，話說回來，冥府和時間之流交際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聽起來雖然有點熟悉，不過就字面上來講，怎麼感覺好像是去了就不是隨隨便便能離開的地方……

　　賽塔將管子的瓶塞打開後，將裡面的液體直接往牆上潑去，然後再度伸手扶住我，「漾漾，進入交際處很容易被時間潮流給沖走，請盡可能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是說我這個樣子應該也沒辦法離開你吧？雖說現在傷口不怎麼痛、也不覺得腿軟了，但難保我自己走個幾步路就不會撲街啊！

　　「被時間潮流沖走的話，會怎麼樣呢？」不過我還是蠻好奇的問。

　　「……你可能會發現自己快速老化成骨頭，或者是退化成嬰兒。」賽塔直接明瞭的說，看了我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微笑的補充道：「請別擔心，據說人還未感覺到就已經不存在了，應該是不會感到痛苦的。」

　　這樣並沒有比較不可怕啊老大！還沒感覺到就直接不見也很驚悚好嗎！！

　　「我一定會跟好的。」將手上的銀色光團小心的收進上衣口袋後，為防萬一，我還抓住了賽塔扶著我手臂的那隻手。

　　方才灑在牆上的液體，散發完強烈的光芒之後，出現了一個開口。

　　賽塔扶著我走進那個開口的瞬間，四周寂靜無聲，映入我眼裡的，是一整片的漆黑。

　　除了很多的銀色絲線，有的黯淡有的清晰地佈滿了黑暗之外，我張望了一下四周，什麼也沒看見。

　　即使我覺得這裡像是個奇妙的異度空間，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也分不清楚天空和地面，賽塔還是帶著我往某個方向前進。

　　那些漂在半空中的銀色絲線，在我們前進的時候還會像是有意識般的自己讓開，默默的在空間中飄移。

　　賽塔扶著我在這幾乎是死寂的黑暗空間裡走著，有時候還會左轉或是右轉，他像是有東西在前方引導一樣，總會在一段時間後轉彎或是變換方向。

　　這樣無聲的前進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在這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時間流動的空間裡，我也無法知道是才過了三五分鐘，還是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不管走了多久，四周都是相同的景色，真的是走到我都發毛了，我轉頭往旁邊張望，卻發現有灰色半透明的人影，穿透了流光，接連好幾個，而且每個都長得一樣？！

　　「那是時間的記憶。」賽塔在我耳邊低聲的說。

　　時間的記憶？我瞇起眼，繼續張望著，看到有更多半透明的影子跳了出來，不只有人及其他動物，甚至還有花草和建築，在流光中浮現，然後又很快消失。

　　「曾經存在的生命、或曾經發生的事物，不論強烈或是黯淡，多少都會殘留一點記憶在時間之流當中，直至被沖淡，才會永遠消逝。」賽塔繼續以只有我們兩個人會聽到的音量解釋著，不過似乎也被那些在流光中竄來竄去的半透明東西發現了，有部分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才離去。

　　不曉得是不是被發現的關係，這些半透明的東西突然多了起來，空間一下子變得莫名的擁擠。

　　「生人的氣息會吸引這些過去的記憶，」賽塔微微皺起眉頭，在我看向他之後，他露出淡淡的微笑說，「我們最好加快腳步。」

　　在場的生人……應該只有我一個吧？我默默地點頭，跟著賽塔一起加快腳步。

　　又往前走了一段時間，賽塔突然停了下來，左右看了一下，輕輕地說著，「應該是在這附近……」

　　然後他伸出手在某處黑暗空間按壓，彷彿是啟動了什麼機關，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幾秒過後，我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兩片緊閉的門扉，旁邊鑲著圖騰，中間則是有著大型的野獸像，嘴裡銜著跟籃球差不多大的銀色門環。

　　賽塔拉著門環輕叩幾聲之後，在古老而陳舊的『咿呀』聲中，微開的門扉，探出了一張老人的臉，瞇著眼將我們兩個全身上下都打量遍了，「時間之流裡不應有訪客……一個精靈、一個人類，速速離……啊啊啊──！！」

　　在他未竟的話語突然變驚叫聲中，門板跟著往後飛去，然後我看見了賽塔很優雅的放下衣擺……「失禮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夠不要動手。」

　　你直接動腳了老大！我們不是來尋求協助的嗎？這樣踢館不太好吧？！

　　「這裡的房門不踢是不會開門的，許久以前三王子從鬼族朋友拿到地圖後，曾找我來過，那時門是他踢的……」賽塔露出懷念的微笑，繼續道：「不過那時候我們並未見到這裡的主人，喝了茶就離開了。」

　　我都不知道精靈族原來是會拿別人家的門板練腳力的種族……你們的主神要是知道了會哭吧？

　　被賽塔扶著進去之後，我看見了原本空曠的地方開始浮出一塊塊的白色地磚，形成一條很長的步道，旁邊除了許多奇異的花草樹木，以及石燈籠、假山，還有白色的鳥停在樹上盯著我們看。

　　步道的另一端連結至古老的宮殿，有個小女孩頭上紮了馬尾、用鈴鐺髮飾繫著，身穿東方風格、繡著奇妙花紋的淡青色衣服從那邊跑了過來。

　　她先是將門板復原後，可愛的小臉帶著傻氣的笑容看著我們問：「一個精靈、一個人類，你們來這裡要找誰喔？」

　　「請問黑山君在嗎？」賽塔輕聲問著。

　　「黑色的主人說可以見你們喔！可是下次如果再踢門就不給你們進來了喔！」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往回走，還貌似很歡樂的哼著歌。

　　無視後面的房門老人還在大呼小叫「外來者如何如何云云」，賽塔扶著我跟在小女孩的後頭往宮殿前進。

　　經過了好幾條長廊及風格不同的庭院，看見了好幾座很像是不同年代但都美麗到讓人覺得可怕而不敢靠近的宮殿後，女孩帶著我們進到一處很大很大的殿堂，兩旁都是幻獸或妖魔鬼怪的黑石雕像，整個空間顯得無比的寂靜，彷彿連呼吸都讓人感到沉重。

　　「我把客人帶來了喔！」女孩跑到殿堂中央，向最高位的人報告著。

　　那個人坐在很大的黑玉椅子上，很高的椅背雕有鑲著寶石的幻獸，一頭黑色長髮披在身上，黑色為底、繡有金色圖騰的寬大衣袍下亦是高貴精緻的服裝。

　　「您好，司陰者、黑山君。」賽塔放開扶著我的手，躬身向王座上的青年行禮。

　　我連忙也跟著彎腰行禮，雖說已經盡可能不牽動到傷口了，但彎腰的那瞬間還是感覺得到刺痛。

　　「莉露，給他們休息的位子。」青年用紫色的眼眸盯著我們，開口吩咐著。

　　「好喔！」女孩搬了矮桌和坐墊在臺階附近佈置好，還準備了茶水。

　　賽塔先扶著我坐好後，也跟著坐了下來，開口道：「冒昧前來，對您造成困擾還請……」

　　青年很快地揚手終止他的話，直接道：「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但我為何要幫助你們？這裡是時間之流與冥府的交際處，我們不管任何事，你們又能要求什麼？」

　　「因為這裡與無殿是相同立場，皆與任何時間不相干，也只有這裡能讓精靈清醒，因此才請求您的幫忙。」

　　「那，你們要用什麼來換？」青年撐著下顎，慵懶地靠著扶手，「為了不擾亂既有的時間秩序，一個精靈醒來就要有一個精靈代替他沉睡……當然妖師也是可以。」後面這句他是看了我一眼才補上的。

　　所以賽塔跟我之間必須有個人一命換一命嗎？反正我現在也算剩半條命，用我的去換應該比較划算……

　　「那我───」

　　「請由我來代替殿下沉睡吧！」賽塔直接截斷我的話，在我正想再補上的時候，他看著我，語氣很溫柔，但眼神是十分堅持的，「漾漾，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亞殿下需要你，陪伴著他走過千年後的孤獨，就像是當年三王子身邊有燄之谷的公主陪伴那樣。」

　　「可、可是……」聽了賽塔後面的話我瞬間愣住然後跟著結巴起來。

　　雖然想到就有點難過，但我真的不覺得學長會想要一個成天只會增加他青筋數量還有挑戰他怒氣指數的腦殘學弟吧……

　　「古老的精靈並不在乎死亡與否，對我們而言，能夠永遠沉睡在主神的懷抱當中，反而是我們的渴望。但，年輕的生命不應該這麼早就放棄，而是需要更多時間去擁抱這個世界。」賽塔溫柔的笑著，揉著我的頭頂繼續道：「不用害怕，傾聽你真實的聲音；不必躲避，睜開你心靈的眼睛；不要猶豫，說出你誠摯的心意。只要夠堅定，身邊所有的祝福與心意，都會幫助實現你的心願。」

　　我覺得眼眶濕濕的，有種心裡深處的不安猶豫都被長輩給看透然後得到安慰的感動。我知道我是掙不贏賽塔的，而他也早有如此打算。

　　「討論完了嗎？」青年悠悠哉哉的開口問。

　　「是的，如同方才我所說的，請由我代替殿下沉睡。」賽塔毫不猶豫的答道。

   倘若賽塔不是這麼堅決，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猶豫，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搶到名額。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身邊有任何人再離開了，即使那人是自願的。

　　「那麼，就跟我來吧。」青年起身，直接往外走。

　　賽塔將我從地上扶起後，連忙跟上。

　　殿堂外的走廊突然瞬間崩解，然後又重組成另外的景觀──黑玉拱橋與水潭。

　　青年走上橋的最高點，伸出手對我輕聲道：「給我吧。」

　　得到賽塔點頭的回應後，我跟著慢慢地走向前，將口袋裡的銀色光團交到青年的手上。

　　他趴在橋邊，鬆手讓光團落到水中，那銀色光團就像開花般，開始往外生長著透明的花瓣，而水面上也蔓延起白色的霧氣。

　　「巴斯特。」青年伸出蒼白的手，對著空氣喊著，有隻頭上有著獨角的黑色大鳥出現在他手上，「我要喚醒精靈的靈魂，白色那傢伙不在只好借用你的力量……」

　　接著，我傻眼的看著他們竟然在討論交易的東西？！

　　從寶石變成青年的頭髮，青年乾脆的拿起彎刀削了一截使得頭髮長度變到大腿後，黑鳥突然變成一個穿著有羽毛裝飾服裝的女人。

　　她很珍惜地接過頭髮收起袖袍裡，恭敬的向青年行禮，「多謝您的割捨，時間交際之處的主人身上之物會帶給我們更多力量，現在任憑您吩咐。」

　　「我只要讓那個精靈從死亡的睡眠回到這裡來，開始吧。」

　　青年語畢，女人已經往後一個漂亮的翻身，站在水潭的另一端。

　　站在橋上的青年對著水潭揮了下手，水面上的白色霧氣迴旋出奇怪的形狀，原本透明的花瓣現在揉合著黑色的東西，散開後再組合，模模糊糊地聚集成一個形體。

　　「莉露，讓靈魂固定起來。」青年趴在橋邊喊著。

　　「好喔！」不知道何時站在水潭旁的女孩拿著塊白布直接跳進水潭裡，將方才那聚集成的模糊形體抱出來。

　　脫離水潭的那個瞬間，我看見了沒有半撮紅的銀白頭髮，白皙的皮膚，露出水面的頭和一點身體散發著微弱的光，但雙眼緊閉、安靜地沉睡著。

　　「你們誰要下去？」青年突然問。

　　「請讓他下去吧。」賽塔反應非常快的回答了。

　　是要下去哪………

　　「唔啊──」在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後面的人退了一把，直接摔進水潭裡。

　　黑山君同時跳下來，抓住我的衣領，對著女人喊道：「請幫我們打開結界。」

　　白色霧氣突然濃厚起來，水潭旁、橋上的人通通看不見了，而我們正漂浮在水面上。

　　「雖然時間很短暫，你可以稍微跟靈魂交談。」青年淡淡的對著我說，「他的名字已經不再禁忌，不用擔心鬼族的追殺。現在，使用你的力量讓他重新取回、擁有這個名吧。」

　　「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不用思考，我直接念出那個學長只對著我說過一次，但我早已在心裡默念過不知道幾回的名字。

　　青年伸出手，讓一點一點黑色發亮的東西從他的指尖滑落到水裡，然後開口唸著，「沉睡在時間當中的逝去者………」

　　我沒仔細聽那話語的內容，現在我的注意力，只放在女孩正抓著的半透明身體上，專心期待著他睜開緊閉的雙眼。

　　青年話語剛落，那半透明的身體開始掙扎，原本平靜的無意識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

　　第一次看到學長露出這樣的表情，心裡一陣莫名的糾結……這不該，是學長會有的神情。

　　我伸出手想上前去幫他，卻發現自己的掌心從身體穿過，根本無法碰觸，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學長，脆弱的獨自掙扎著。

   由於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學長身上，就連四周突然捲起的風，我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理會，直到聽到了青年的說話聲，我才將視線移了過去……

   映入我眼裡的，是女孩正要將耳飾遞給一隻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不太像是手的黑色東西。

　　「那是時間的告密者，通常做這種事不賄賂一下的話，之後會很麻煩。」青年簡單的解釋著。

　　女孩將耳飾放到那黑色東西上之後，那東西就消失了。

　　「任何細微的變動都有可能對時間造成嚴重而可怕的後果，因此我們通常不會介入這樣的事情。」青年將學長從水中扶起，從衣袖裡拿出一小塊透明的東西擦燃出一股異樣的香氣，伸手將我從漂浮在水面上的狀態拉回橋上。

　　「時間很短暫，好好把握吧！」然後他直接往後退開。

　　黑色衣袍突然揚起又隨風落下後，我看見、那道讓我無比想念的身影，睜開了眼睛───「……褚？」

　　在聽到久違呼喚的這瞬間，我有種眼淚要奪眶滑落的感覺。

　　　　　　　　　　　　　　　　　　　　　　　　　TBC.

回頭想想，這是一篇學長戲分只有1/3(說不定還不到)的冰漾文(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