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食用前注意：原作背景，冰炎 x 漾漾

本篇收錄於：《歸，依我心》

　　昔日無敵強悍的身影，如今黑暗飄零的魂體；

   不曾看過的脆弱，從未見過的神情。

　　──吶，睜開雙眼吧，重新回歸這個世界。

　　＊

　　「笨蛋，哭什麼？」學長睜著銀色的眼眸，伸手用力揉著我的頭，我卻幾乎感覺不到力道。

　　「你、你才是笨蛋……」忍不住的鼻酸加上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我揉著眼睛，哽咽的回道。

　　雖然是被罵但是我心裡簡直快沸騰的喜悅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真的被學長打罵成自然、一被罵就很高興？不是這樣吧？！

　　「都已經走到這了，你有什麼好哭的？」學長說完，過了幾秒發現我還在哭後，他瞇起眼瞪著我，就算現在是銀色的還是很可怕，兇狠的警告著，「再哭就把你埋在這裡當水草！」

　　………我的眼淚三秒內就自己縮回去了，對於被欺壓慣了的事實，我突然感到有點哀傷。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蘭德爾他們在幹什麼………」學長盯著我幾秒，皺起眉頭問，看起來不太高興。

　　「這個嘛、一言難盡……真的…哈哈……」到最後我根本是在打哈哈了。

　　開玩笑！我總不能說是因為大戰的時候不小心被學長你的身體給砍了一刀，差點就過橋去見阿嬤了………不過，這關伯爵什麼事呢？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學長，他大爺冷哼兩聲，當作沒看到我的不解，自顧自的道：「你這種身體狀況還敢到處跑，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沒事啦……」我有點氣弱的回應著。

　　話說回來，我幹嘛要被狀況明明比我還糟糕的人訓話啊？還有這種應該是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相會場面為什麼充滿威嚇？！

　　為了不讓短暫的時間全浪費在被學長言語威嚇上，我鼓起勇氣，開口問了內心一直存在的疑問，「學長，我是妖師吧？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妖師也是人，不然你現在自己拿槍對著腦袋開看看會不會死人。」學長淡漠的如此表示。

　　「開了應該會直接爆開然後噴腦漿………」我明明是很正經的問欸！為什麼會得到這種回答啊？我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

　　「那不就結了？不用管別人怎麼說，你就是你，不論對錯，你這一路走過來每一個改變的痕跡，都只屬於你，不要忘記你曾做過的決定。從今而後，不管任何事情，即使有敵人針對你，除了你的朋友會給你建議，也會有人陪你一起面對前行的道路……」學長揚起嘴角，勾出一抹很輕很淡卻很溫暖的微笑，「給我乖乖休養，等我回去。」

　　學長閉上眼睛、往後倒下，被無聲走來的青年扶住，再由跑過來的女孩接手，將他帶回水潭的深處沉睡。

　　「你能明白他所要表達的嗎？」青年看著我，輕輕地問。

　　「呃、應該可以。」前半段我能理解，但是後半段……我真的可以這樣期待嗎？期待會陪著我的人是學長，期待他跟我有著相同的心情……真的可以嗎？

　　我看著水裡漸漸被白霧遮掩的身影，一直緊盯著，直到看不見為止。

　　「相信你所聽到的。」青年輕聲說完，朝我伸出手。

　　在我將手伸過去、碰觸到他的瞬間，周圍的霧氣伴隨著奇怪的聲響瞬間散開後，我們已經回到了拱橋上，賽塔就站在一旁看著我們。

　　青年跟巴斯特打過招呼後，後者恢復成大黑鳥，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

　　「那個精靈先暫時放在這裡，一年後再來帶回去。」青年對著我們說。

　　「咦？不用先帶回去嗎……」我相當疑惑的看著他問。

　　「燄之谷最快是一年才成年，他的靈魂中還有著詛咒，這個池子可以修補損傷的靈魂，等待一年之後，也能將詛咒散盡……」青年平淡的說著，漫不經心的模樣彷彿只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身體交由那邊的鳳凰族照顧，靈魂回歸後的失衡問題交給兩大族的王解決就可以了。」

　　「你要幫學長解除詛咒？」我瞬間就愣住了，當初連凡斯都沒有辦法解開的詛咒，沒想到青年居然要幫我們解決這個麻煩。

　　「那個詛咒會持續傷害他的靈魂，池水裡有無數的光會替他修補，直至缺口變小、不存在為止。」青年將視線移向水中，那女孩在底下布置了許多絲線後，才上來向我們招手。

　　「時間會帶走過去許多傷痛，讓錯誤重新開始，約定才算終結。」青年淡漠地說著，但是我聽起來是似懂非懂。

　　「您與誰約定了？」賽塔遲疑的問著。

　　「那時，哀傷的生命不願意接受任何地方的召喚而到處亂竄，在時間之流與冥府的交際之處，來不及實現心願的妖師將他的祝福留在水池裡，就像是其他來不及實現的希望，是給予最後機會的約定。」青年突然轉頭看著我，微微一笑，「不是我要替他解除詛咒，是過往的妖師留下的最後心願，即使那位妖師已經永遠不在了，但是希望仍舊存在。」

　　對話結束後，四周突然一片寂靜。

　　然後，賽塔按住我的肩膀，平靜的對青年說，「依照約定，請您讓我與亞殿下交換吧。」即使要面臨的是突如其來的死亡，他的神情依舊平淡無波。

　　青年微偏著頭，突然彎起唇角，「我騙你們的。」

　　騙人的？這不會是玩笑吧？我想賽塔現在的表情大概跟我差不多精彩。

　　「你們被騙了喔，黑色的主人不喜歡太多人喔，這裡不是冥府，我們才不管誰要換誰喔。」女孩說著，還發出很清脆的笑聲。

　　我還是很震驚的看著青年，如果我的表情是驚愕，那麼賽塔的就稱得上是空白了……話說回來，我第一次看到精靈當機耶。

　　不管怎樣，就算被騙，能夠不犧牲賽塔真的是太好了。

　　「我有個夥伴欠你人情，這件事就當作償還。」青年淡淡地說著。

　　「夥伴？」我不記得有遇過跟時間之流有關係的人啊？

　　開始認真挖空腦袋的回想，然後我突然想起之前跟學長他們一起去可以把人閃瞎的茶館時聽到的消息──『白川主又逃走了。』

　　我這種小老百姓應該不會遇到這樣的人物吧？

　　「那隻白色的球魚。」青年突然冷冷笑著，有點咬牙切齒的說，「司陽者‧白川主，就是那隻白色的球魚。」

　　眼前這麼正經的華服王者抱著一隻『啾啾』叫的球魚認真的批改公文……這是什麼詭異的畫面啊！腦袋突然浮現的畫面，讓我內心瞬間尖叫。

　　「你錯了，他跟我一樣是人形。」青年依然在冷笑，不過我看他放在橋上的手，已經在黑玉的橋面留下抓痕了，「只不過他喜歡模擬各種生命裡在世界旅行，而且是完全的融入………你能明白上次府君告訴我，他跟白蟻群一起蝕柱子而他們分辨不出哪隻的心情嗎？！」

　　我看到橋面上新留下的痕跡又更深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還真是不管原世界或守世界都通用，連在時間之流與冥府的交際之處也能體會到………那位白川主是什麼鬼啊！

　　看著眼前的青年，突然讓我有他很平易近人的感覺。

　　「承蒙你在輪船上和園遊會救了他的命，這件事就當還你們人情。」青年深吸口氣，彷彿是在壓抑快發飆的怒氣。

　　「……會發現那位是白川主，是因為鬼族在攻打學院時，球魚用了治療的力量嗎？」賽塔恢復過來後，很鎮定的加入談話。

　　「是的，察覺到熟悉的力量後，已經讓府君去追了。」青年輕聲說著，不過我覺得他握住的手感覺應該蠻用力的。

　　我順著視線再往水池看去，彷彿能看見在白霧之後沉睡的身影，在心裡告訴他，『學長，我會等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還有，我的身邊。』

　　事情差不多都解決了，青年淡漠的下了逐客令，「你們可以離開了。」

　　「非常感謝您的幫忙。」賽塔再度躬身行禮，我也跟著彎腰表達謝意。

　　青年隨性的擺了下手，依舊是不以為意的模樣，道：「如果那隻球魚還有再去找你，先拿東西把他抓起來。」

　　話語方盡，橋與水潭的畫面在瞬間開始崩毀，突然其來的變化讓我整個人呆住了。

　　被賽塔拍了一下我才回神，發現周圍是一片黑暗，好像回到了我們找到門之前的地方。

　　「剛才……」我還沒說完，賽塔就扶著我疾步的往前走。

　　不用多久我發現他是對的，因為原本的光還會避開賽塔，現在是不分對象直接往我們聚集過來。

　　雖然這樣突然快步走、像是要跑起來的速度讓我的傷口痛了起來，但是看賽塔感覺很緊張的模樣，如果被那些光摸到應該很不妙，所以我還是乖乖被他帶著走。

　　沒多久，我看見了前方出現了一個光的開口，賽塔拉著我穿過去之後，我們回到了鬼王塚，而背後的開口，也就是通往時間之流與冥府的交際之處的入口就這樣關閉了。

　　我跟賽塔一起直接往地上坐倒，我感覺到疲憊感突然全湧了上來，彷彿是好幾天沒闔眼般的勞累，胸前的傷也因為剛剛的快走持續疼痛著，但……我覺得很開心，很想扯開喉嚨好好大笑一場的那種狂喜感，不過這樣做的話我的傷口搞不好會噴血。

　　「漾漾，你還好嗎……」昏昏欲睡前，我聽到了賽塔這樣問我。

　　「嗯、我沒事………」我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意識逐漸遠去。

　　我好像可以感覺到，賽塔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將我背起，感覺不到行走間的顛頗，耳邊傳來飄渺悠遠的精靈歌謠，雖然無法聽懂，但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現在我才有大戰到這裡，總算是告個段落的感覺。

　　那是一種像是懸宕已久的心，終於找到落點，能夠安心的歸位。

　　突然好想好想……大聲告訴大家學長一年後就能歸來的消息、回家吃老媽做的菜、到水妖精聖地拜訪伊多他們、去本家探望然和辛西亞、和幸運同學碰面聊聊現在的生活、認真的學習符咒和陣法、和喵喵他們一起出去遊玩……

　　許多想做的事，雖然只是很普通的日常，現在卻讓我很懷念、更想珍惜。

　　如同大戰終結後，無論何事都會重頭開始的新生；我相信，在每個人的心中，也有著希望的新芽。

　　所有的所有……不管是失去的悲傷或是遺憾的嘆息，最終都會在那人歸來之後消散殆盡。

　　這一切、都落幕了。

　　最後，我好像看見了學院的景象，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伴隨著呼喚聲朝我們跑來。

　　呃、好像還有聽到怒吼聲……算了，不管了。

　　我相信，等我睡醒之後，一切都會很美好的。

　　因為那人，很快就可以歸來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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