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屠蘇、屠蘇，該醒了……」陵越低聲喚著他，同時也伸手輕搖著那纖弱嬌小的身子。

　　不一會兒，那雙眼睛緩緩地睜開，帶著朦朧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望著那張柔和的面容，軟嫩的聲音喊了一聲，「……師兄？」

　　聽到這般聲調喊著自己，陵越帶上更發溫柔的微笑，將他從床榻上慢慢地扶了起來，並且把那他身上那因睡醒後而凌亂的襯衣拉攏、重新繫好衣帶。

　　接著，陵越端來一盆熱水，將乾淨的帕子沾濕擰乾後，輕柔地替正坐在榻邊、兩隻腳踩不到地而晃啊晃的百里屠蘇擦臉，洗漱完畢後才替拿起木架上那年幼弟子的道服，一件件替他穿戴上，最後是鞋襪。

　　「好了，先去那邊椅子坐著。」陵越小心地讓他下了床榻。

　　「嗯。」腳一踏上地面，百里屠蘇立刻跑到旁邊的椅凳坐好。

　　陵越拿了木梳和繩帶，站到百里屠蘇的背後，熟練地為他梳理好頭髮後，編理髮辮並且繫上繩帶。

　　在百里屠蘇小的時候，陵越也經常這樣照料他，雖然已經過許多年，一開始還挺生疏，但經過幾天之後也逐漸恢復熟練，讓原本還想著要來幫忙照顧小屠蘇的芙蕖吃了一驚。

　　『沒想到，掌門師兄對照料孩童也挺熟練的。』芙蕖帶些許難得的調侃笑意。

　　『許久以前，我也是這麼看顧師弟長大的。』陵越回應道，眼底的柔和盈滿著懷念。

　　『也是呢，掌門師兄和屠蘇師兄從小感情交好，可真讓我羨慕。』芙蕖笑意盈盈地回應道。

　　『何須羨慕？那時等師弟長大了一點之後，他也挺疼妳這個小師妹的，不是嗎？』陵越淡笑道。

　　兩人不知不覺聊起以前的往事，當時在旁的百里屠蘇並沒有記憶、也還不認得芙蕖，只得躲在陵越的身側，雙手緊捏著他的衣袍，看起來有些怯生。

　　後來還是陵越溫和地寬慰他，並介紹芙蕖給他認識，在妙法長老親切的溫婉笑容下，小屠蘇還是慢慢地接受了她，之後若陵越忙於門務一時顧不上他的時候，芙蕖才好幫忙照看一二。

　　「待會兒用過早膳，芙蕖會帶你去早課，你要乖乖聽課，知道嗎？」陵越輕揉著他的腦袋，交代道。

　　「嗯，屠蘇知道。」百里屠蘇乖巧地點頭。

　　弟子送來早飯之後，陵越先是替他盛了一碗粥，接著又不時為他佈菜。

　　百里屠蘇並不挑食，碗裡有什麼就吃什麼，捧著碗、拿著筷子，食不言而默默吃著，等到吃完之後，陵越還拿了帕子替他擦擦嘴角。

　　「有吃飽嗎？」陵越問。

　　「有。」百里屠蘇回答完，還煞有其事摸了摸肚子，讓陵越不禁失笑。

　　將桌面稍事收拾後，陵越牽著百里屠蘇的手，說是先四處散散步、消食，然後帶著他去芙蕖那兒。

　　一踏出門檻，芙蕖就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的諧和身影正朝她走來，於是嫣然笑道：「掌門師兄、屠蘇，早。」

　　自從百里屠蘇變小、又沒了記憶之後，芙蕖便直接喊他的名字，以免讓他覺得不適應。

　　「早。」陵越微微一笑，他身旁的百里屠蘇也接著道了聲早。

　　「掌門師兄不是要和戒律長老、威武長老商議事情？屠蘇就交給我吧。」芙蕖知道時辰不早了，便直接說著。

　　「嗯。」陵越頷首，然後他彎下身來揉了揉百里屠蘇的臉頰，溫言交代幾句，這才離開。

　　讓百里屠蘇看著陵越的身影遠去之後，芙蕖向他伸出手，溫和道：「屠蘇，那我們也走吧。」

　　「好。」百里屠蘇乖巧地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順從地讓她牽著自己。

　　百里屠蘇於早課的位置在比較偏遠的地方。

　　與其他年輕弟子稍微隔開，一方面是擔心他怕生、無法和其他人相處交流，另一方面也是怕其他弟子對他問東問西的，鬧出什麼麻煩。

　　對於小屠蘇的身分，對弟子們的解釋是──這是執劍長老的遠房親戚，不只和他長得相像，名字也喚「屠蘇」。

　　不久前家中雙親染病身亡，孤苦無依，十分可憐，百里屠蘇原本要將他送往琴川讓親友照顧，沒想到月餘前那場變故，傷勢過重使得百里屠蘇必須離山休養，這孩子因而暫留天墉城。

　　又因他的長相和百里屠蘇幼時極為相像，深得陵越憐愛，所以決定親自照料，甚至還破例讓他同百里屠蘇一樣喊自己「師兄」。

　　由於陵越交代過要認真聽課，百里屠蘇又特別聽他的話，所以在那小腦袋一邊聽著長老講經一邊還煞有其事的點頭晃著，時間過去得也特別快。

　　早課結束後，其他弟子多半還有額外的功課要做，所以不會逗留太久，拿著書冊便各自散開，回去做自個兒該做的事。

　　百里屠蘇沒有別的事要做，而陵越和芙蕖有事情要忙時，通常他會在天墉城到處走走逛逛，絕大部分的弟子都不會為難他，畢竟他現在是由掌門親自照顧、而且還是執劍長老的遠房姪兒。

　　今日正好藏經閣發生了一些事情，芙蕖必須趕去處理，所以她讓百里屠蘇先回房去，或者也可以四處走走，但是千萬不可亂跑。

　　心想回到屋裡去的話師兄不在也挺悶的，乾脆到處逛逛……最終，百里屠蘇還是選擇了在附近繞繞，並沒有急著回房。

　　在他往前走沒幾步路，一陣鷹嘯響徹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振翅拍擊的聲響。

　　接著，一道雪白鷹影從空中盤旋而下，爪子踩著百里屠蘇的肩膀上。

　　「阿翔！」百里屠蘇側首對牠笑了笑，那海東青似是高興，腦袋也蹭了他的臉頰兩下。

　　一道童，一雪鷹，信步愜意，安和寧然，成為天墉城閒逸之一隅景象。

　　──劍傷靈損前塵滅，唯記君心似少年。

　　　　　　　　　　　　　　　　　　　　　　　　　　　　　TBC.

好喜歡小蘇蘇(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