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研究室的座位安排的最高原則，不外乎是輩份決定風水

　畢竟研究生待在研究室的時間很長，除了位置要乾淨舒適、空間寬敞外，更重要的是與門口的距離和方向。

　　風水最差的，莫過於是距離門口最近，又是背對狀態，完全無法在第一時間知道進門的人是誰，最大危機是在做不該做的時候被剛好進門找學生的指導教授看個正著。

　　也因此這個位置，一向是由籤運較差的碩一生包了。

　　想當初，方行煜剛進來的時候，也和楊于穎一起坐過靠近門口的位置，但其實他們的指導教授沒有很在意學生在研究室裡一定要做課業相關的事，所以楊于穎在開學後一個月光明正大的開D3玩時，正好被進研究室要找何翰揚的徐時川撞個正著，但他也只是被調侃幾句就過去了……

　　靜靜地站在學生後方，徐教授那笑容看起來格外開懷，然後再突然開口喊著，『于穎。』

　　『…是！』當場被抓包的楊于穎心裡抖了好大一下。

　　『你怎麼會選武僧？』

　　完全沒想到會被問這個問題，楊于穎愣在當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再不回答的話，明天交十頁的武僧在D3的定位、優劣分析以及未來發展預測給我。』

　　『因為很帥！』一聽到要交報告，楊于穎衝口就說了這麼句。

　　當場研究室一陣哄堂大笑，連門都震動著，只差沒掀了屋頂，還惹得門外路過的大學部的學生們困惑非常。

　　『所以你喜歡的類型是這種的？』徐時川也同樣哈哈大笑，顯然對於這名剛進來不久的新生娛樂到自己感到相當有趣。

　　然後他拍了下他的肩膀，往研究室後方走、找何翰揚談研究案的事情去。

　　這件事還被其他人笑上許久，在各研究室間廣為流傳。

　　在那之後，楊于穎每次聽到開門聲都會很驚慌的回頭，特別是他又在混水摸魚的時候。

　　所以在上一屆學長們領到畢業證書、辦完離校手續後，楊于穎便立刻搬到位於研究室中間、面對門口的位置，效率之高，連李政佑都忍不住說了句『學弟你在做報告的時候也有這種效率的一半就好。』

　　總之，新生進來之後，研究室的位置除了最後面的揚揚學長專屬大位不動外，基本上是重新洗牌。

　　研究室基本上就是個長方形的構造，打開門之後，第一眼會看到擺在門口的一張沙發椅和桌子，旁邊則是兩個公用書櫃和小冰箱，這個小區塊是大家活動的公共區域。

　　接下來位置的部分，通常是採兩個位置一列，同行位置的人會面對面，留中間走道通行。

　　第一列背對門口的位置，分別是曹隨緯和另一個一年級男生呂信恆，再來中間面對門口的位置，是李政佑和楊于穎，接下來背對門口的位置是，一年級女生林琍琝和方行煜，最後面的大位自然是面對門口，方便揚揚學長隨時「關照」學弟妹們的情況。

　　附帶一提，方行煜的位置和何翰揚正好是相對的，中間只隔個每個位置都會有的隔板。

　　「噢噢這麼巧，今天全部都在啊！」剛從大學部代課回來的何翰揚，一見研究室裡全員到齊，還小小驚訝了一下。

　　畢竟今天是星期五，雖然對研究生來說不管是期初期中還是期末都脫離不了修羅的懷抱，但至少剛過期中的修羅程度會稍微輕一點，而通常這個時候，沒有急著要趕報告的人早就回家的回家、有約的有約、出遊的出遊，很少人會這麼多的。

　　「明天早上有系辦的臨時工讀，所以我們都會待到明天中午。」最靠近門口的呂信恆非常迅速的回應學長的困惑。

　　「臨時工讀？」何翰揚開始回想著最近系辦有什麼活動，在腦袋翻出行事曆之後便有了答案，「喔對，明天有碩士班的推甄考試……你們都要留下來幫忙？」

　　「對啊！」呂信恆點點頭，繼續道：「因為系秘說人不夠，拜託阿煜學長來問問，剛好我們明天都沒事。」

　　「那你們加油吧！」何翰揚拿著書往研究室的最後方走，只是他才剛坐下來，坐在他前面的方行煜已經站起來、趴在隔板上看著他。

　　「揚揚學長～」方行煜笑咪咪的輕喊著。

　　「要幹嘛？」何翰揚抬頭瞥了他一眼，視線便轉回來繼續盯著電腦螢幕。

　　「我記得學長明天也會來學校對吧？」

　　「嗯？我明天早上有一堂博班的課……你問這個要嘛？」奇怪那一堂課不是每週都上而且上課時間還不一定，怎麼這傢伙會知道？

　　「沒什麼，」那張臉依舊笑咪咪，「只是想說這樣我可以順便幫學長買早餐，吃黃色大Ｍ好嗎？」

　　「喔，那我要黃色大Ｍ家的鬆餅，飲料要焦糖奶茶。」何翰揚很習慣性的直接點餐。

　　「好，啊、那我另外再買學長常喝的那間咖啡廳的拿鐵。」

　　「都行。」何翰揚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國父，以及從桌上的零錢盒翻出幾枚銅板，直接塞給他。

　　至於研究室裡的其他人，則是很習以為常的看他們一來一往的互動了。

　　起初楊于穎還會不知死活地纏著方行煜想叫他也順便幫自己買早餐，但碰了幾次釘子之後就放棄了，而李政佑則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湊熱鬧，至於剩下的學弟妹們，自然沒那個膽子。

　　只是，他們還是在心裡默默想著，『系秘明明就說了早上會供應早餐而且還是MOS啊……』

　　「你們有人要留下來吃晚餐嗎？」何翰揚看螢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已經五點了，於是便開口問著學弟妹們，「要的舉一下手，人數夠的話可以叫外送。」

　　「我晚點有約，等等就要先走了。」林琍琝率先回應著。

　　「我和大學部的學弟約了要打球，待會也要先走。」呂信恆接著回答。

　　「我、我…要去圖書館……」曹隨緯也表示晚餐自理，沒有要留下來。

　　「好，一年級全數陣亡。」何翰揚看向剩下還未表態的，「啊你們咧？」

　　「我沒有事，可以和學長一起留下來。」方行煜揮了揮手，加入留下組行列。

　　「嗯、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本來想留下來寫論文的李政佑直接放棄，畢竟若是Lab只剩下揚揚學長和阿煜的時候，還是回家寫比較沒有心理壓力。

　　「我我我！我晚上想要和朋友下副本，在Lab的網路比較順！」楊于穎顯然是狀況外的舉手嚷著。

　　李政佑扶著額頭，有點擔心他如果真的留下來，在打到副本BOSS前，就先被自家Lab裡的隱藏BOSS給殺得連渣都不剩。

　　幸好，隔壁研究室的人在這時候興沖沖的跑進來說晚上他們Lab要下副本還缺一個副坦，問有沒有人可以幫忙的，而楊于穎一秒就自動舉手跟對方走了。

　　「……那學弟不是劉大刀的學生？」何翰揚一臉納悶的說。

　　大刀之所以為大刀，除了期末當人的時候大刀闊斧外，對自家研究生一樣狠，早上九點刷卡、傍晚六點後才能走，外加不限時段的突襲檢查，有時候連晚上都還會在，他的學生們哪還能一起下副本這麼歡樂？

　　「劉老師昨天去美國了，要半個月後才回來。」跟那間研究室的學生頗熟的林琍琝立刻回答著。

　　「喔難怪，這下根本是放『瘋』了。」何翰揚恍然說著。

　　「也不盡然，」方行煜輕輕地笑了起來，說出他也知道的消息，「他們還是每個星期都要Meeting，只是改為用視訊的。」

　　「噗。」這下連李政佑都噗哧了聲，打從心裡對劉大刀的學生表達最深切的悲憫。

　　「學長，你晚餐想吃什麼？」方行煜拿著放在研究室最前方的公用架子上的資料夾，裡頭塞滿了學校附近各家外賣的菜單和傳單。

　　「只有我們兩個也沒辦法叫外送吧？」何翰揚說。

　　「可以啊，我去問問其他Lab的。」方行煜將資料夾遞給了他，「所以學長你先決定想吃什麼，我再去將人數給湊齊。」

　　「噢噢。」何翰揚應了聲，在多到快滿出來的花花綠綠紙張中，挑了間自己還滿喜歡的便當店，「那就這間吧！」

　　「好。」方行煜接回資料夾，手裡拿著那張便當店的傳單，準備去隔壁幾間研究室問問。

　　但他還沒走出研究室，手上的東西已經被人給接手了。

　　「學長，這點小事我們來就行了。」呂信恆將接過手的資料夾放回原本的位置上。

　　「嗯，我去問問左邊那幾間研究室的。」林琍琝一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我去問問右邊Lab的！」曹隨緯也跟著跑了出去。

　　然後呂信恆隨手抽了張桌上的便條紙，再拿了筆問：「阿煜學長、揚揚學長，你們想吃什麼口味？」

　　「雞腿還是滷排骨……唔、還是雞腿好了。」何翰揚在後頭喊著。

　　「那我滷排骨。」方行煜對學弟說完後，還帶著微笑轉頭，「學長，我等等可以用一半排骨跟你換一塊雞腿嗎？」

　　「喔，可以啊！」何翰揚自然而然的點頭，「你也是在猶豫要吃雞腿還是滷排骨喔？」

　　「是啊。」方行煜立刻笑咪咪的回應，速度之快完全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

　　離他們最近的李政佑，默默在心裡汗了一下，只想著『阿煜真正想吃的應該都不是這兩樣。』

　　沒多久剛跑出去的林琍琝和曹隨緯也回來，三個一年級的很快就把訂便當的事情處理好，等半個小時後便當送來了，他們各自跑腿將便當送到其他研究室、還有自家學長們的位置上，任務圓滿後這才離開研究室，有約的有約、打球的打球、上圖書館的上圖書館。

　　就各間研究室來說，他們這間Lab的生態系應該算非常明確而且條理分明的。

　　精神領袖兼名義上的大家長何翰揚坐鎮，雖然在指導教授很忙一週頂多來學校兩、三天，指導學弟妹們的工作他一肩擔了，偶爾會被踩到雷點怒吼，但其實很照顧他們。

　　而隱藏BOSS方行煜，在何翰揚不在或是沒注意的時候，暗地裡「關照」那些少數需要注意的，好比說之前的曹隨緯，外加幾個隔壁研究室的不長眼學弟，以至於系上教授們對這屆碩一生的普遍風評還不錯。

　　比起當自己還是碩二生的時候，聽過隔壁Lab的同學過來抱怨過他們家新生有夠滑溜，還要學姊們替他收拾善後，再不然就是只要老師不管、一年級的幾乎不進Lab……好吧，雖然有時候覺得心理壓力有點大，也會擔心學弟妹們倒大楣，但盯緊一點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揉了揉臉，李政佑迅速地將東西收拾好，背起背包準備回租屋去了。

　　眼角餘光瞥到他們在後方的座位上互相交換著便當盒裡的主菜，他揮了下手就連忙離開，「揚揚學長、阿煜，我先走啦！」

　　「阿佑是有急事嗎？」他才一抬頭要回應的時候就只看到Lab的門正好關上，是有什麼事要跑這麼快？何翰揚有點納悶。

　　「可能臨時有事吧。」方行煜與他一起看向門口，但又馬上將便當盒裡的菜往旁邊人的裡頭放，「學長，我記得你喜歡吃番茄炒蛋，都給你吧……啊、還有這個……」

　　「……你把菜都給我你是要吃白飯嗎？」何翰揚白了他一眼，見他還不住手，又吼了聲，「把你的菜夾回去！」

　　聲音之大，連隔壁研究室的人都不免面面相覷了一下，雖然研究室的隔音效果本來就不太好……

　　又胡攪蠻纏了一會兒，方行煜這才乖乖地回到座位上，臉上還掛著頗為滿足的微笑。

　　而被鬧到有點炸毛的何翰揚，則是非常不爽地瞪著隔板，彷彿這樣就可以瞪穿隔板、直接攻擊那後方的人。

　　幸好其他人都先回去了，要不然看到這一幕，也不曉得會不會有被滅口的危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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