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本篇為一語成讖系列，對生子文雷者請慎入。

　　自你從同學家回來之後，心中一直掛念著一個念頭，雖然只是在腦海突然乍現的想法，卻久久揮散不去。

　　多年前，看見朋友因為意外，而有了兩個孩子加入了他們的生活，即使那時你曾羨慕過同學與學長那麼熱鬧溫馨的家庭，卻也不曾有過現在這樣的想法。

　　而今，在多年之後，你的那位同學，再次因為意外，而又添加了一個新成員，這時的你，卻對方才靈光一現的念頭耿耿於懷。

　　如果你與他之間，若也能有個孩子，那麼將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思緒有了開始，就會不經意地延伸下去。

　　你想，他會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父親，如同他在你仍年幼時，那雖然不多但卻刻骨的記憶中那般，無微不至地呵護照顧。

　　相對於他，而你會扮演嚴肅教導的角色，糾正他不合規範的行為，教會他規矩、禮儀……等等很多家庭教育應該做到的部分。

　　當你與他都休假時，可以一起帶著孩子，到戶外郊遊踏青，培養親子間的情感與互動交流。

　　等到孩子再大一些，還可以讓他去就讀你與他從前畢業的學校，不知道是否同樣會遇到一直鼓勵學生前去單挑或是蓋布袋、但打賭總是沒贏過的那位身為資深戰鬥黑袍的班導。

　　你與他的孩子，一定會是非常聰明優秀的，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同學與學長他們的那對從小就赫赫有名的雙生子。

　　你捧著茶杯坐在窗台旁沉思著，彷彿隨著已經遠到不知在何處的思路而去，久久無法回神，連原本滾燙的茶水變得冷涼了都沒發現，直至他回來之後，走近你身旁，這才叫回了你。

　　「歲，怎麼了？想什麼這麼入神？」他脫下沾了塵土的黑袍，目光柔和關切地看著你。

　　「夏、夏碎哥！」你彷彿是從很悠遠的夢境中被驚醒，有點慌忙地說：「你回來了……要吃點東西嗎？」

　　他像是在考慮般沉默了幾秒，才微微點頭回答：「也好。」

　　但是，他其實並不餓。

　　他只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問清楚方才的事情罷了。

　　因為你知道他大約會在這個時間結束任務回來，擔心他為了任務並未按時用餐，所以早就準備好了食物，讓他一回來就有東西可以填飽肚子。

　　你將蕎麥冷麵、蘆筍沙拉、味噌燉煮豬肉還有幾樣醃漬小菜端上餐桌之後，本想先去廚房收拾的，卻在他帶著溫和微笑卻不容拒絕的要求之下，也坐了下來。

　　「歲，你今天去探望褚對吧？」他雖然是用上了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嗯。」你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很可愛吧？」他大概可以想見自己的前搭檔，在人前明明欣喜卻又冷硬著一張臉的彆扭表情。

　　「很可愛，眼睛像冰炎學長，臉型、髮色……其他地方就比較像漾漾了。」你回想著今天曾抱在懷裡的可愛孩子，那乖巧的模樣，讓你的神情不自覺又柔和了幾分。

　　「又添個孩子，我想冰炎和褚他們家之後會更熱鬧了。」想著前搭檔被孩子們氣得跳腳的樣子，那畫面似乎挺有趣的。

　　他在腦海中想像著，眼底因此有了顯而易見的笑意。

　　「夏碎哥……」聽到他這麼說，又看到那眼裡的情緒，你鼓起勇氣問：「也喜歡孩子嗎？」

　　「喜歡啊！」他幾乎是反射性就說出答案，畢竟他也照顧小亭這麼多年，如果不喜歡孩子的話，當初怎麼可能會將她帶在身邊？「歲不喜歡孩子？」

　　「我當然喜歡、我只是──」因為他如此迅速地回答，讓你的反應有些莫名激烈。

　　「只是什麼？」他依然微笑著，彷彿對所有事情都不清楚，只能等待眼前的人說出答案，但其實，他多少能猜到那一向細膩玲瓏的心，現在的心思。

　　「夏碎哥如果喜歡孩子的話，那、那我也……」你著急地想把今天盤旋在自己腦海很久的想法說出，卻因為太過心急而一時無法說出能完整表達心意的語句。

　　「歲。」但他很快就打斷你那未竟的話語，溫和而平淡地道：「總有一天，我們都要回去繼承家族。」

　　彷彿是瞬間淋了一盆冷水，你那翻騰的心緒也跟著冷靜下來。

　　你該知道的，現在你與他相處的時間，可以說是向命運借來的。

　　即使你與他現在能住在一起、一同搭檔，也是因為彼此與家族長輩及長老們的協商，才有目前的生活。

　　不久之後的未來，或許是你先，也或許是他，必須應承家族的要求，而回去繼任家主之位。

　　你們不可能一直像現在這樣、長長久久到永遠的。

　　因此，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那麼在你們離別之日來臨時，那孩子該跟誰而去？

　　你與他，只要缺少其一，便是不完美的家庭。

　　你們心裡都清楚明白對方，是不可能願意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

　　「歲，總有一天，我會繼承藥師寺家，但我向你承諾──」他不捨地看著那張頓失血色的臉龐，執起他冰冷的手，堅定誠摯地道：「除了你，我這一生絕對不會娶妻生子……以『夏碎』之名起誓。」

　　「夏碎哥……」你驚愣地看著他，似乎還不太敢相信你耳裡所聽到的。

　　「我的誠意已經擺出來了，歲，你呢？」他當然是不可能吃虧的，更何況對於他最愛的弟弟，只可能更貪心。

　　「我……以『千冬歲』之名立誓，雪野家日後的繼承人，將由旁支選擇。」你在他過分炙熱的眼神注視中，移開了視線，以有些微弱的聲音回應了他。

　　他──夏天的孩子，會保護冬天的孩子；

　　你──冬天的孩子，會敬愛夏天的孩子。

　　即使無法一直待在對方身邊，但你們會擁有彼此的心與承諾；

　　直到能再重新聚首的那時，始終依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