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食用前注意：原作背景，冰炎 x 漾漾

本篇收錄於：《歸，依我心》

　　不用千言萬語，不用誓詞言靈；

　　只要是你最誠摯的心意，哪怕是無聲無語──

　　就算只有伸出手給予的體溫，都能傳達至我心。

　　＊

　　清場後的病房，靜謐到可以很老梗的形容連一根針掉到地面上的聲響都聽得很清楚，學長沒再開口，我只好努力的想著要如何打破沉默，一雙手還下意識的扯著蓋在身上的被單。

　　「學長……？」得到了那雙紅眼瞥過來的視線一枚，我有些怯生生的繼續問，「你的身體……還好吧？」

　　「哼。」冷哼一聲，學長越發兇狠的視線瞪過來，道：「比起你我現在好得很！這一年來你到底都幹什麼去了？把自己照顧成這副德性？！」

　　「……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感冒啦！」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即使過了一年，學長的餘威仍在。

　　「上回在時間之流我不是叫你好好休養？我一不在就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很大膽嘛！褚。」隨著語氣越來越危險，還有那異常明顯的笑容讓我很想跳下床直接逃出病房。

　　冤枉啊大人！這些日子以來我連熬夜都不敢了，更別說是虐待自己的身體，這一年已經可以說是我的作息最健康的時候了，況且之前天天進補都沒法將我的體重給養回來，我也很無奈啊！

　　以前身邊的人還會時常送我點心或是找我去喝下午茶，大戰結束後卻被以調養身體為由，垃圾食物一律禁止。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糖份堆砌成的甜食了，不只是體重回不來，我連心靈的撫慰也失去了。

　　嗚嗚嗚，我好想念入口即化的鮮奶油、微苦滑順的巧克力慕斯、香甜綿密的布丁……

　　『啪！』突然迎面砸過來的枕頭，讓我瞬間從往日美好的甜點回憶回到現實。

　　「我聽不到，用講的。」扔枕頭過來的兇手，還一臉嫌惡的補上一句，「把口水擦一擦，髒死了！」

　　……原來我已經忍不住連口水都流下來了。

　　連忙將口水擦掉的同時，我偏過頭觀察學長現在的狀況……情緒起伏成這樣連大氣都不喘一個，還能十分有精神的瞪著我，看起來靈魂跟身體協調真的很順利，這樣我就放心了。

　　雖然髮色依然是像火焰一般的紅，不似以往是銀中帶著一抹紅色流光；雖然現在是靜靜地坐在病床上休養著，不像過去彷彿是ＨＰ無上限的魔王到處出任務……不論如何，即使還不如從前，至少，學長已經歸來了。

　　不是如月華般銀色剔透的靈魂，也不是被操控而空洞無神的軀體。

　　而是活生生、完整的，就在我的眼前，會生氣、會瞪人、會凶狠的看著我惡聲惡氣的說話。

　　過去這一年的等待，各種心情都曾經有過，不安、擔憂、惦記、牽掛、盼望……不管是什麼，現在都彷彿雲煙一般，包圍著自己的心，然後飄散而去，最終只留下值得的喜悅。

　　不知道是難掩激動的興奮，還是突然又燒起來體溫，在我的眼前濛上一層水霧，撫著額頭覺得腦袋裡的東西好似全都被揉成一團麵糊，全身像是棉花般沒什麼力氣，體內覺得像是有火爐在悶燒般，但是身體卻感覺到有冷意從四肢蔓延上來。

　　映入眼裡的學長身影變得模糊，我揉著眼睛，試圖讓視線清楚些……等待了這麼久，希望能再注視那久違的身影多一點時間。

　　「褚！」耳邊傳來帶著焦急的呼喚，然後我感覺到身上的床單被掀開了一角，旁邊的位置陷了下去，再來就是身旁傳來久違又熟悉的冷香……

　　當雙手被一手握住，緊接著身體被攬進略微冰涼、卻讓我感覺到安心的懷抱裡時，我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見學長的臉龐近在眼前……「學長…？你可以……下床嗎？」

　　「你先擔心自己吧！」學長低聲匆匆說著，原本握住我雙手的掌心改為覆上我的額頭，「嘖！怎麼這麼燙……」

　　沒多久，我聽見有陣腳步聲急急忙忙衝進病房來。

　　「亞，我不是說過你還不能下床……」

　　「少囉嗦！快看褚到底怎麼樣！」

　　「哎呀，你是跟他說了什麼，情緒一個激動體溫又升高了！」

　　「藥呢？還不拿來！」

　　「你也稍微等一下……」

　　後來學長跟輔長好像在爭論什麼，但我實在是沒辦法聽得清楚，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身旁那既熟悉又懷念的體溫。

　　「褚，張嘴……」學長的聲音再度隱約傳來，但我下意識不是聽話的張開嘴，而是伸出手，然後被學長握住。

　　「學長，你不要再離開那麼久……！」

　　等待了好久、期盼了好久，從悲傷絕望一路祈禱祈求直到迎來了希望曙光，大戰以來的疼痛與煎熬，不想、也不要，再經歷一次。

　　這樣的痛，一次就夠刻骨，一次就能夠記一輩子。

　　滿懷的慶幸與喜悅，卻隱隱約約有個害怕的枝枒突然冒了出來。

　　『回歸』──返回、歸到，也就是……回到原本屬於他的地方。

　　學長本來就是屬於千年前的人，為了躲避詛咒與災禍才隱藏名字被委託給無殿帶來千年後的世界，現在詛咒解除了、鬼王也在大戰輸得一敗塗地……所以，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嗎？

　　「你會不會……回歸之後就留在那邊不回來了……」我低聲說著，帶著點希望答案是否定的祈求，任由學長近在咫尺的臉，在我視線裡隨著又忍不住溢出的眼淚，模糊成一片晃蕩的瀲影。

　　而我被學長握著的手，也忍不住用力反握回去。

　　彷彿這樣緊緊抓著，他會就一直在這裡，哪裡都不會離去。

　　即使我心裡很清楚，學長會到千年後來，是千年前的悲劇與命運，而如今詛咒已經被黑山君處理掉了，學長要回到屬於他自己的地方，也是應該的。

　　可是、可是……

　　在時間之流那時候，學長就說好了，會陪著我面對所有事情，不管是未來還是未知，「你說過的…會陪著我……」

　　「我就在這裡。」學長的聲音聽起來帶點無奈，但卻十分的堅定，「不管我去了哪裡，最後都會回到這裡。」

　　心中最後的那點不安，就這樣被這句話給輕易撫平。

　　放心下來之後，我順從的張開嘴，讓學長將藥水灌進來，從喉間滑過的液體，完全感覺不到苦澀，反而有種清爽的甜味。

　　情緒得到了抒解，再加上藥水很快的發揮效果，沒多久我就覺得身體輕鬆不少，腦袋也沒有那麼沉甸甸的難受，能夠很安心、很舒服的躺在病床上，專心感受著被學長握著的掌心，傳來的微涼體溫。

　　「噢嗚，好甜蜜的小倆口，真教人羨慕。」

　　「吵死了，你可以滾出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新人送進房，媒人踢過牆』嗎？亞，你好狠的心……」

　　「你可以死了！」

　　『碰！』的一聲，病房內突然響起什麼重物撞上牆壁的巨響，如同一年以前，保健室經常上演的戲碼一樣……

　　不過我完全沒感覺到身旁的學長有起身的動作，他握住我的那隻手也沒鬆開過……那他是怎麼辦到的？

　　不要跟我說他待在時間之流與冥府交際之處沉睡的時候，還可以順便練腳力！

　　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學長在此時正好轉回視線，他偏過頭看著我，正好目光相對。

　　然後，學長揚起很輕微的弧度，說著那句久違的囂張話語，「因為我是黑袍。」

　　學長不是說他聽不到我在想什麼了？難道是唬我的？！我不自覺的睜大眼睛，瞪著時常懷有惡趣味的黑袍大爺。

　　「光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你在想什麼。」學長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似乎是感覺到我的體溫還是略微偏高，他不悅的皺起眉，道：「閉上眼睛，睡覺。」

　　「噢……」有點捨不得閉上眼，但是在學長又逐漸兇惡起來的目光瞪視之下，我還是乖乖闔上眼休息。

　　「亞，過了一年你還是這麼狠啊……也不體諒一下我這把骨頭……」

　　「再吵我就直接拆了你！」

　　「請您別再打擾他們休息了……冰炎殿下，您的藥在這裡，請服下吧。」

　　「謝謝你，月見。」

　　「亞，那我呢？我為你勞心勞力、犧牲奉獻，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你連一個好臉色你都沒給我，而如今你卻……啊啊啊──！」

　　「嘖，真夠煩的！」

　　「……就叫您別打擾病人休息了…」

　　意識逐漸遠去的最後，聽見的是再度響起的轟然巨響，以及學長的不屑、月見的無奈。

　　在最後那麼點細碎的交談聲平息之後，我落入了平穩的睡夢裡。

　　而且，是許久不曾體會到的安詳寧靜。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病房裡的熱鬧景象直接讓我愣在當場……

　　我這是眼睛抽筋還是還沒睡醒？哪來這麼多名會發光的精靈啊？！

　　而在精靈群當中，我發現被團團包圍、看起來非常不悅的學長，旁邊還站著賽塔。

　　「你終於睡醒了。」學長突然看向我，然後他身邊的精靈們也循著他的視線通通看了過來。

　　除了賽塔是帶著友善關切的目光，我在其他精靈的眼神裡，看見了打量、審視、冷淡……甚至還有其他些說不清的情緒。

　　我扯著蓋在身上的被單，突然有種想拉起來遮掩住自己的衝動。

　　「還有哪不舒服？」學長丟下身旁那群精靈，很快地走到床邊，賽塔也跟著移動過來。

　　「……沒有。」我輕輕的搖頭，但學長直接對著門口喊著，「提爾！」

　　沒幾秒，我看見輔長走進了病房，臉上堆滿了笑，「漾漾小朋友，你終於睡醒了，還好趕上了呢！」然後他靠過來替我做簡單的檢查。

　　「趕上？」我一臉疑惑的問著。

　　「亞殿下堅持要等漾漾醒來才要啟程，幸好漾漾在時間內醒來，這樣就不會拖延到行程了。」一旁的賽塔微笑著簡單解釋。

　　「學長……你要回去了？」我看著學長，扯著被單的手，現在卻完全不敢再伸過去。

　　「我去去就回。」學長抓起我的手，往我手心塞入一樣橢圓型東西，「這個先寄放在你這，敢弄丟你就死定了。」

　　「我、我會好好保管的。」學長還抓著我的手所以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既然是學長交代給我的，為了身家安全就算是個瓶蓋我也絕對不能搞丟啊！

　　「你給我好好照顧自己，要是我回來又在醫療班看到你……哼，你知道的。」學長冷笑了一聲，自動省略後面的警告

　　要知道，這種沒說出口的威脅最可怕……我默默吞了口口水，乖乖用力點頭。

　　「亞，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啦！」輔長檢查完之後，一副只差沒拍胸口保證的模樣說，「漾漾小朋友我會替你照顧，你就安心的回去吧！」

　　「要靠你這傢伙我才擔心。」學長瞪了他一眼，語氣十分之不屑。

　　「亞殿下，時候到了。」那群精靈時間抓的剛剛好，正好在輔長又要開始發作之前打斷這邊的談話。

　　「嘖！」學長直接冷嗤一聲當作回應。

　　然後他伸手用力揉了一下我的頭，才轉身走向那群精靈──也就是他的族人們。

　　看著那身影在擁簇下消失在病房門口，連回頭都不曾有。

　　但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很快。

　　我帶著微笑回應因擔心而輕拍著我的頭頂的賽塔，給了他一個我沒事的眼神。

　　然後，我低頭看著躺在我掌心上的東西──

　　冰銀色的幻武大豆，流轉著焰紅色的光采。

　　吶，烽云凋戈，我們一起等學長回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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