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滄海╢

　　凌晨三點半。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個時間點早就與周公下了不知道幾盤棋，處於新局剛開或是兩方對峙中。

　　但對於許多研究生而言，這個時間不過是夜晚剛開始罷了。

　　半夜的研究室燈火通明是常有的事，有時候出去上個廁所或是倒個水喝，巧遇隔壁研究室的同學，還可以互相研究對方的黑眼圈究竟是幾天通霄的累積，然後再拍拍彼此的肩膀、各自苦笑後繼續回研究室趕工。

　　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句話：研究生不是不死，只是還不能死。

　　看看熬了無數個夜就為了拿到學位，在這之前就壯志未酬身先死的話，不只是會含恨而終，而且還會怨氣沖天到足以起屍，以便繼續完成論文。

　　這就叫意志力，也叫作執念，是說地縛靈好像也是這麼來的吧？

　　……好的上面扯遠了，讓我們回到正題吧！

　　方行煜作為一個研究生，可以很稱職也可以很不稱職。

　　他可以在研究室熬到天亮，如同其他同學一樣，只是他熬通霄通常是陪著人一起的，而那個人肯定是何翰揚；但他如果早早回到住處，洗完澡、看個影片或翻幾頁書，要交的報告或是該看的Paper他通常會提早處理掉，所以只要他回到住處就沒有要趕工的必要。

　　倘若沒其他事的話，他大概一、兩點就會睡了，甚至比一些大學生都還要早睡。

　　只是今天晚上，方行煜莫名其妙的沒什麼睡意，坐在電腦前面盯著螢幕，邊打著呵欠邊玩著線上遊戲，雖然覺得有些無聊，但他就是沒有想往床上躺的衝動，以至於他一直黏在椅子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行煜有些納悶的盯著電腦螢幕，看著自己登出遊戲，但下個動作是打開瀏覽器，而不是將電腦關機。

　　撓了撓臉頰，他確定自己確實毫無睡意，也不怎麼想上床睡覺去，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就好像有羽毛搔著自己的心頭，有些莫名的坐立難安。

　　正當他看螢幕右下角的顯示時間已經接近四點了，心裡覺得好端端的熬這麼晚幹嘛時，手機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揚揚學長？方行煜一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愣了下，畢竟何翰揚從來沒有這麼晚打電話給他過。

　　在他發愣的這短暫兩秒鐘，鈴聲突然斷了，響的時間總共不超過五秒，方行煜連忙回撥過去，響沒兩聲就被接通了，他直接問：「學長，怎麼了嗎？」

　　『……你還沒睡？』那聲音異常的輕，不像是刻意壓低，倒像是身體虛弱時的無精打采。

　　「還醒著！」方行煜一聽心都慌了，急忙追問，「學長你怎麼了？怎麼聲音聽起來不大對勁？」

　　『我腸胃不舒服…本來只是拉肚子……可是半夜醒來吐了兩次…………』

　　「我馬上過去，等我！」

　　『嗯。』打給他本來就是要討救兵的，何翰揚應了聲後就掛電話了。

　　方行煜一整個心急如焚，也不管外頭寒流來襲又冬雨綿綿的，抓起大衣圍巾和錢包鑰匙手機，匆匆忙忙地往外頭跑，就算低溫特報也影響不了他。

　　花了三分鐘將機車騎到學校，在車棚停好之後他直接往研究生宿舍跑去，恨不得宿舍就在眼前。

　　好不容易跑到之後，他轉開沒有鎖上的門，看見何翰揚弓著身體、痛到臉色有些慘白的模樣，他臉上的血色也跟著被嚇退不少。

　　方行煜先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看著屋裡只有他一人，暗罵著林良豪這個不爭氣的混蛋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在宿舍，不過心裡也有點開心何翰揚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學長，你的車鑰匙呢？」

　　「我書桌上。」何翰揚靠著沙發椅背，難受到連冷汗都冒了出來。

　　「我先去把車開來宿舍樓下，學長你再等一下！」方行煜衝進他臥房拿鑰匙，順手抄起床上的毛毯、蓋在何翰揚身上後才匆忙跑了出去。

　　低溫不到十度又下著雨的冬夜裡，方行煜帶著病懨懨的何翰揚，首次來到離學校最近的署立醫院。

　　結果大半夜，急診室的人還不少，等了二十分鐘後才輪到何翰揚，值夜醫生仔細問了問、又聽診一下，說是急性腸胃炎，給他打了止痛針，又讓他躺在急診室的活動病床上，等打完點滴覺得有舒服些再走。

　　只是大概是剛打完針效果還沒出來，何翰揚覺得胃一陣翻滾，掩著嘴又是想吐，方行煜連忙向護士討來塑膠袋，讓他吐進袋子裡，差不多每隔十分鐘吐一次，胃裡早就沒東西可以吐，出來的全都是胃酸，看得方行煜心疼得差點衝去診間把醫生拖出來。

　　折騰了一個小時後，何翰揚躺在病床上瞇著眼、眉頭舒開了不少，呼吸也逐漸平緩下來，看起來應該是好多了。

　　方行煜這才放心下來，就這樣坐在病床邊，看著他入睡。

　　外頭的天也濛濛亮了。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何翰揚醒來時感覺已經好上許多，只是覺得全身痠軟無力，大概是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光了，餓到沒什麼力氣。

　　而他一張開眼看到的，是坐在旁邊打盹的方行煜。

　　見那人雙手環抱著胸口，低著頭有點像是在沉思、但這麼近距離看肯定是在打瞌睡，隨即想到這人三更半夜接到電話後，什麼都顧不得的跑到宿舍、載著他來掛急診，還陪到天亮……

　　心窩一陣溫熱，何翰揚也沒多想，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短暫的恍神過後，方行煜看到何翰揚正看著自己、手裡還扯著自己的衣服，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學長你現在覺得怎樣？還不舒服嗎？還是我再去叫醫生？」

　　那眼神、語氣，無不是深情懇切的關心與焦急，與平常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一派從容到讓人想揍他臉的神情完全不同。

　　何翰揚張了嘴，一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我？」

　　說完，不只是說的人傻了，聽的人也愣在當場，隨即驚訝地張大了眼，「沒事吧學長？我還是去叫醫生來好了，這是不是吐到頭暈眼花腦袋不清楚了……」

　　「你才腦袋不清楚！」何翰揚瞪他，同時也覺得臉有點發燙，怎麼會這樣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難道真的是病糊塗了？

　　「呵。」見他和平常一樣的反應，方行煜笑了聲，才輕聲道：「我以為，至少要等到我畢業的時候你才會查覺。」

　　「你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嗎！」這傢伙是不是拐著彎罵他遲鈍？

　　「揚揚學長，我不想被你討厭。」方行煜淡淡地勾起嘴角，那微笑看起來除了有些無奈、更多是真摯的情感，「與其那樣，我寧可什麼都不說，一直維持這樣的平衡。」

　　「……笨蛋。」何翰揚輕輕地罵了聲，別過臉去。

　　「為自己喜歡的人笨，有什麼不可以？」那語氣非常之理直氣壯。

　　聞言，何翰揚只想把被子拉過頭頂、將自己埋進去，他覺得連耳朵都燙了起來，肯定紅到耳根去了。

　　「好啦學長，這個之後再說吧！」方行煜伸手撥了下他那有些零亂的瀏海，關心地問：「現在比較重要的是你的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何翰揚搖搖頭，「現在好多了。」

　　「那我們回去吧！現在早上七點多，回去再睡會兒。」方行煜看了下時間後說著。

　　「好。」

　　方行煜將他從床上扶起來，順手拿起擱在枕頭旁的藥包，離開了醫院。

　　回到宿舍，何翰揚本來想換個衣服就回床上繼續睡，只是方行煜用一句「我不放心」的堅持下，只得拎起裝著衣服的提袋、跟著回他家去了。

　　「奇怪…到底你是學長還我是學長……」何翰揚邊走邊嘀咕著。

　　方行煜忍不住笑了下，「你是學長沒錯，但也是病人喔！」言下之意，就是病人要乖乖聽話才會好得快。

　　何翰揚自然是白了他一眼，只是理虧在前有些氣虛。

　　畢竟才剛復原些，一回到方行煜的住處，何翰揚換了衣服、吃下藥，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沉沉地睡去。

　　方行煜細心地替他掖好被角，確認半點風都吹不進去後，還到廚房先將米洗好、放進電鍋裡準備煮粥，才回房間裡打地鋪睡覺。

 　　　　　　　　　　　　　　　　　　　　　　　　　　TBC.

終於好像有進展了(誤

今天凌晨的時後終於將本子送印了(痛哭

好的，那麼原創場前就先發到這篇，總計18篇，會公開到第17篇。

最後一篇R17.5(?)只收在本子不公開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