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高手衍生

◎周葉架空向古風paro,老梗&狗血有,務必慎入

◎重新分章節的出書版,共八章

 ※因應劇情有原創角出沒     

 

 

 

 

 

 

  這一年秋天註定是風波不斷的。

  打從葉秋跳崖的那一刻起,原本還算平靜的江湖宛如被扔入巨石的湖泊,但掀起的不僅是漣漪,幾乎比得上驚濤駭浪。

  魔教與武林正道之間的緊張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點,而武林盟這邊更是有嘉世莊號召同道,欲一舉將魔教剷平。

  只是葉秋好歹是過去的武林第一人,實力和名聲擺在哪裡,過去更有不少武林後進仰慕崇拜,因此嘉世莊驚變一事傳出後,怒罵者有之、為葉秋說話者亦大有人在,當然也有許多中立不表態者。

  故而嘉世莊廣發英雄帖,雖有不少門派響應,但不參與攪和的有,其中不乏聲名顯赫、近年來風頭齊壓嘉世莊的幾大門派。

 

  「微草堂主說近日星象異動,吉凶難斷,前所未聞,他將率門人閉關,潛心研究,故而不克參與。」

  「藍雨閣主未作表示,但副閣主說葉秋他……沒這麼容易亡故,要打等真見到屍體再說。」

  「百花谷傳來信函回覆說大谷主舊傷復發,二谷主兼忙谷內事務,自顧不暇,分不出多餘心力。」

  「輪迴城少主日前遠行,歸期未定,兼之不贊同武林引起過大動亂以免滋擾百姓,因於不會加入圍剿魔教一事。」

  ……

  聽著外出送英雄帖的弟子一個個前來稟告結果,陶軒的表情還算平靜,但一旁的劉皓可就受不了了,隨著最後一名弟子退了出去,他一個拳頭就忿忿地捶上桌子。

  「他們擺明是藉口推託!他娘的!葉秋都死到連屍骨都不存了,那幫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根本是沒把嘉世莊放在眼裡!!」劉皓啐了一口,表情十分氣惱。

  「葉秋與不少人私交很好,沒什麼好意外的。」陶軒端著茶杯、輕啜一口後,語氣淡淡的說著,「那些門派不加入也無所謂,我本來就不認為他們會參與,人多反而會壞了我們的事。」

  聞言,劉皓想了想也是這麼回事,怒氣消了些許,但他對於長年壓制自己這個副莊主的武林第一人,那份恨意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語氣依舊憤恨,道:「哼,葉秋早該死了!現在死了還不安生!」

  「人都已經死了就別管他,重點還是眼前的要緊事。」陶軒勸戒中帶點警告意味似地瞧了他一眼,問道:「孫翔人呢?」

  「拿到卻邪很是激動,午飯後拖著邱非和一幫弟子說要去演武廳試試,看他那股興奮勁估計這會兒還在……」稍稍遲疑了會兒,劉皓問:「要叫他來?」

  「無所謂,隨他去吧,我看中的是他的功力勉強能頂上葉秋的位置,他自個兒也對取代葉秋非常有野心,其他的事我不打算讓他知道,他也不適合知道。」陶軒放下茶杯,但指尖仍摩娑著杯緣,沉思狀,片刻後又道:「攻打魔教必須趁此時機,眼下時間緊迫,最遲七日內要讓同盟各派齊聚蕭山鎮。」

  劉皓一愣,下意識回道:「有些門派距離較遠,七日恐怕太過勉強。」

  「管不了那麼多!」陶軒瞪了他一眼,道:「要是等到魔教人都齊了,我們的計畫很有可能會付諸東流,要打就要把握良機。」

  「我知道了。」有些僵硬的點點頭,劉皓也知道為了大計,再怎麼艱難也要去做,於是他再與陶軒確認幾項細節之後,便匆忙離開了。

 

  門扉被退下的劉皓順手帶上,也隔絕出室內一片沉靜。

  但在陶軒那手似是無意識的擺晃了下,杯盞被撞而落地的清脆響音後,骨瓷碎裂的殘骸四處飛散。

 

  有些事情破碎了就再也圓不回去,不管往昔種種如何,當他這麼做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後悔路。

  那雙隱藏了無數情緒算計的眼眸,略過那一地碎片,更加深不可測,甚至帶上幾分決絕的陰鷙。

 

  「葉秋,有些事情……怨不得我,只能怪你自己。」

 

 

  武林即將迎來一場數十年未見的風暴,局中人各有算計,旁觀者屏息以待。

  原本江湖朝堂互不相干,但而今,卻也不能說是毫無牽扯。

 

  與此同時,京城──

 

  藍衣青年在經過門衛通報之後,風風火火地踏進書房內。

  行禮過後,他掩飾不住現下激動的心情,將緊緊捏在手裡的信件,遞給書案前坐著的錦衣青年,咬牙切齒道:「那混帳總算肯寫信來吱一聲了!」

  「喔?果真沒事啊,就說那人禍害遺千年你偏不信,你看你呀、這陣子白擔心了吧?自個兒找罪受呢。」錦衣青年將信接了過來,看也沒看,只是淡笑道:「如何?這兵還發不發?兵符都給你準備好了。」

  「發,怎麼不發?」藍衣青年惡狠狠地回了個句。

  「知道人還活著,怎麼火氣還這麼大?」以自己的身分還被這麼頂撞,要是換了旁人腦袋不保都很有可能,不過錦衣青年也不生氣,神情依舊。

  「那幫江湖莽夫可是把我哥逼到跳崖!」藍衣青年一想到這事便氣得跳腳,再加上自從前陣子收到消息後一直心急如焚、好些天沒睡好了,讓他向來不好的脾氣更加暴躁,「要是今天被逼的是你兄弟,你看你氣不氣!」

  「敢動他?呵呵……」錦衣青年輕笑了幾聲,銳利凜然的眸光滿是殺意,「那可不是誅九族能解決的事。」

  所謂逆鱗可都是摸不得的,比較起來自個兒的反應還算冷靜些嘛!藍衣青年默默地望天。

  「給。」錦衣青年將桌上的虎紋玉珮遞給他,「你不會是要親自跑一趟吧?」

  「嗯。」藍衣青年頷首,道:「那混帳隔這麼多天才送信來,沒親眼見一面我不放心。」

  「那你便親自去吧,多帶點護衛,需要什麼儘管開口。」錦衣青年立刻准他告假,叮嚀兩句後,又微笑道:「多年未見,順便代我問候他一聲。」

  「好。」藍衣青年小心翼翼地將玉珮收好,「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錦衣青年擺擺手,等到那人行禮退出後,他才發現剛剛封信還在書案上,不禁失笑道:「倒是挺心急的,把這個給落了下來,下回可要收點代價再還給他,呵呵。」

  低低一笑後,他順手將那封信收了起來,心神這才回到手邊一疊懸而未決的公事之上。

 

  ■

 

  「……嘉世莊這回可謂來勢洶洶,估計再過兩日便會率領同盟門派抵達蕭山鎮了。」江波濤一邊給坐在一旁的周澤楷倒了茶,一邊細說今日收到的消息,「除了我們輪迴城之外,微草堂、藍雨閣、百花谷……並未應邀參與此次圍剿。」

  「關係,很好。」周澤楷低聲說著。

  「我料想也是,他們與葉秋相交甚早,定是十分相信他的為人,再者雖然陶軒言之鑿鑿,但有些事情即使親眼所見都不一定是真相,嘉世莊這般急迫要攻打魔教,總讓人覺得有幾分不尋常……」江波濤說出他的看法。

  「相信前輩。」周澤楷語氣堅定的說,端起茶杯喝著,沉寂的眼眸若有所思。

  「不過,我們在蕭山鎮轉這麼多天還是沒什麼線索,眼看嘉世莊的人就要來了,小周你有什麼打算?」江波濤問。

  周澤楷放下茶杯,很乾脆地給了答案,「換邊查。」

  「換從嘉世莊下手?這倒也是個方向……」江波濤想了想,也同意他的打算,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叮嚀道:「嘉世莊過去在葉秋的帶領下在武林名聲顯赫,哪怕後來他未再參與武林擂,若真要查恐怕也不好大手大腳的查,省得被他們安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平添麻煩,這可要多加小心。」

  「嗯。」周澤楷頷首,默然片刻又道:「嘉世莊,你去。」

  「也好。」江波濤想著陶軒、劉皓都是工於心計的人,讓周澤楷去雖然不至於吃虧,但也極有可能探查不到線索,不如由他去合適,只是他才這樣想沒多久,就被自家少主的下一句話給驚得險些將茶杯掃下桌子。

  「夜探魔教,我去。」

  「等等、這樣不妥,小周,太莽撞了。」江波濤立刻反對。

  周澤楷輕輕搖頭,意思很明顯──他心意已決,江波濤勸不動他的,不用多費唇舌。

  「現在情勢緊張,蕭山頂上肯定戒備森嚴,魔教一向臥虎藏龍,就算這些年內部紛爭不斷,幾名長老常年不在,但沒人能保證這個時候不會歸返,要是被圍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江波濤好多歹說,最後連『少主』都喊出來了,但是周澤楷擺明就是堅持到底、雷打不動的模樣。

  江波濤在心裡苦笑,不禁懷念起葉秋出事之前、在輪迴城時那位閑靜少言、溫和易與的少主了。

  又勸說幾句依然未果,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之,道:「夜探蕭山頂確實危險,你若真要去,不然等我從嘉世莊那邊探查看看有沒有消息吧,若有的話就不必冒這個險。」

  知道江波濤已經讓步,周澤楷也不好堅持省得他不好交代,只得點頭答應。

  只是前輩……還是沒有消息,時日越久,強行壓抑住的那份焦急憂慮就越狂躁,這讓以往幾乎可以說是心如止水的輪迴城少主,總覺得宛若有烈火正於心頭劇烈焚燒著。

  堪堪按捺下焦躁,周澤楷起身走到半開的窗前,看著底下人來人往的街道,轉移注意,冷卻彷如滾水的心緒。

  豈料目光只是隨意掃掠過人潮,卻瞧見一道心心念念許多天的熟悉身影,正往大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未多做思考、完全是身體自主做出的反應──只見輪迴城少主推開窗子,飛身直接追著那人的背影而去。

 

  「前輩……!」

 

  不過是眨眼間就發生在眼前的事,江波濤傻眼了,但也立刻反應過來,跟著飛出窗外追了上去。

  雖然是在大街上,也正是白日人潮眾多時分,但這兩人都是江湖上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特別是周澤楷,身形輕靈地飛掠過去,只讓底下路過的老百姓覺得怎麼突然颳起一陣風而已。

  若真要說驚擾百姓,大概是踩上地面的那一刻──四周的民眾被這名從天而降的帥小夥子著實嚇了一跳……啊、後面又來了一個,今兒個是怎麼回事?

  「小周,發生什麼事?你看到了什麼?」追上的江波濤連忙問著,怕他轉瞬間又跑走。

  周澤楷一臉心急,四處張望著,卻怎麼樣也看不到方才在他從客棧躍出時正好拐彎的那道熟悉身影,匆匆道:「剛剛,看到前輩!」

  「咦?」江波濤驚呼一聲,接著當機立斷,「那我們分頭找找看。」

  「嗯!」周澤楷也有此打算,於是在江波濤迅速問了特徵後,兩人相當有默契選了相對的方向各自離開。

 

  只是他們走得匆忙,並未發現前幾日他們到訪過的茶樓,其實就在附近而已。

  更未發現,方才令周澤楷萬分渴望熟悉的身影,正巧邁開步伐跨了進去……

 

  「應該就是這兒了……」藍衣青年走進大堂,不像其他客人找位置坐下,而是站在門邊,目光一掃、打量著裡頭狀況。

  正當他想著該不該直接去找個跑堂探一下口風時,這時從外頭進來的姑娘一看到他,就直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並且又急又怒地喊道:「你怎麼又跑出來了?不是讓你乖乖待在後院?!」

  說完後也不讓他有抗辯半個字的機會,直接將他往後院的方向拖。

  按理說尋常人碰上這種時候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但藍衣青年此時卻是放心下來,任憑她將自己拉走──因為被如此誤解的話,正好證明了他並沒有找錯地方。

 

  等到他們一前一後走到後院深處,看到院子裡擺了一張躺椅、一張茶几。

  茶几上擺著熱茶、點心和一碗湯藥,躺椅上一名青年慵懶地躺著,身上蓋著毯子、正瞇著眼睛打盹兒,睜開眼睛後一見來人時還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輕淺地笑了起來。

 

  「唷,怎麼找上門來了?」

 

  ■

 

  陳果覺得自己今天出門的時辰可能有哪邊沖了煞。

  本想著運氣挺不錯的,出門辦點事情、還順路買到了東城那間燒餅舖的最後一塊燒餅,結果一回到茶樓又看到葉修那個活膩的傢伙又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偷跑出去還不知道要躲,這會兒大剌剌地站在門口被她逮個正著。

  心頭火一上來,陳果也懶得聽他囉嗦,打算將人拖回後院再讓包子直接拿鍊子來,反正也早給他打過招呼了。

  但是一看到後院那個正曬著太陽、笑得愜意的人時,陳果又看了眼背後自己還拉住的人,一模一樣的臉……她覺得整個人都不會好了,這是老天爺在戲弄她嗎?!

 

  「你們……認識?」陳果喘了口氣、回過神來這句話便已經下意識脫口,只是話一說出口她就知道這問題實在蠢透了,都長得一模一樣了,還能不認識嗎?

  「不巧正是同個爹同個娘生的。」葉修笑咪咪地說著,心想都到這個份上了,就給他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陳果姑娘,茶樓的老闆娘,也是救我的恩人之一……然後這個像是被欠幾千兩的人是我弟弟,名字妳可能有聽過,他叫葉秋。」

  饒是向來只專注在經營茶樓和低調生活的陳果,「葉秋」這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的,因為成長環境的關係看過茶樓來來去去很多人,對著江湖大俠也是有著幾分憧憬。

  不巧昔日的武林第一人也是陳果崇拜的對象,但近日來又聽到不少魔教與武林盟之間的衝突,她還為葉秋墜崖的事感傷了好一陣子,沒想到這會兒遇到本尊了?!

  「葉、葉……」雖然用手指著人家很不禮貌,但是驚呆了的陳果已經沒辦法思考到這麼多了,「不是說……」跳崖了嗎?這看起來活得好好的,比葉修那個重傷患氣色好上很多、好到不能再好啊!

  也怪她剛剛沒瞧仔細,這兩人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但還是看得出不同的──葉修的臉色現在還是慘白得很,哪像後面來的這位看起來氣色很好,只是似乎有些疲倦。

  「說葉秋跳崖了?」葉修輕輕地笑了起來,「妳看這位少爺像是走過一趟鬼門關嗎?」

  「還不都是你自找的!混帳哥哥!」藍衣青年終於忍不住快步向前,一把扯著葉修的衣襟,但是憋了一路的滿腔怒罵都在看到鬆開的衣服底下那厚重布條包覆的傷勢時,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半晌後只低聲道:「……你這讓人不省心的混帳!」

  「哎,招呼沒打就罵人,素質呢?」葉修伸手拍了拍那正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那微顫冰涼的手也從善如流地放開了,只是手的主人還是不高興地輕哼了聲。

  接著,葉秋轉身向背後還在風中凌亂的姑娘交談,神情恢復禮貌而客氣,帶著淡淡的微笑道:「老闆娘妳好,謝謝妳對我兄長的照顧。」

  「不、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陳果擺擺手,顯然還在消化方才聽到的名字還有眼前看到的事實。

  看看傷重的葉修、再看看無恙的葉秋,腦袋中似乎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過,但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

 

  陳果這邊還在如墜五里霧中,那邊重別重逢的兄弟已經聊開了──

 

  「你怎麼跑來了?」葉修坐久了覺得身體有點僵硬,但又怕動作太大扯到傷口,只得小心翼翼地伸展了下身子。

  葉秋看了他的舉止,皺眉道:「把你拎回去,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我可沒說我要回去啊。」葉修彎了彎唇角,從容說著。

  「你都弄成這樣了不回去還能幹嘛?」葉秋瞪了他一眼,心裡不禁認真盤算起敲暈或是下藥迷昏這傢伙再強行帶走的可行性。

  「魔教和武林盟都要打起來了,江湖一鍋粥啊!」葉修斂起神色,一臉嚴肅又有幾分悲痛的模樣,道:「說起來這事兒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讓無數條無辜的人命平白無故葬送在這不應該打起來的紛爭裡。」

  「分明是嘉世莊的人算計你,幹嘛還眼巴巴的自個兒往坑裡跳?」葉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繼續瞪著自家兄長。

  「說來話長,但是我不留下來不行……乖,聽話,回去京城等著,哥把事情處理完進京找你。」葉修像是在安撫三歲孩童似的說著。

  「你當我今年三歲嗎!!」葉秋咬牙切齒回道。

  「唉……」葉修突然長嘆一口氣,萬分惋惜地道:「你要是真的三歲就好了,哥用一包松子糖就能把你忽悠到找不著北了,多省功夫?」

  「葉──修──!!」葉秋爆怒了,看起來隨時會衝過去把人給拖下躺椅痛揍一頓的樣子。

  一旁的陳果對於眼前的畫面有點熟悉,似乎前些天她也站在同個地方對同個人怒吼過,避免葉秋一時控制不住真的把那個還在養傷的患者給胖揍到沒命,她趕緊上去勸,「欸、兄弟倆,別激動,有話好說啊!」

  「哼!」葉秋重重地哼了一聲,餘怒未消的撇頭,不再看隔這麼久沒見還是讓他滿腹火氣的混帳兄長。

  方才聽了兩人對話,貌似也理出一點頭緒,陳果趁這個機會、難掩好奇心的對著葉修問:「所以,葉秋其實是你?」

  「不是啊,都說了是那位。」葉修笑嗬嗬地指著正鬧脾氣的弟弟。

  「還不都是你用我的名字在外面胡作非為!當年頂我的名字出走就算了,這些年還在江湖上鬧得風風雨雨!!」才剛安靜下來,彷彿被踩到什麼痛處的葉秋,立刻轉過頭來繼續大罵道:「自個兒想出走還下藥把弟弟迷昏,有你這種為人兄長的嗎?有嗎有嗎有嗎?!」

  「我這可是擔心年幼無知的弟弟在外頭被人欺負,這才領了爹給的信函和盤纏,代替你出門遊歷闖江湖的,你瞧我為了幫你圓兒時的大俠夢,連名字都沒有改回來,不僅如此,哥哥我還幫你掙了個武林第一人的名聲,不用太崇拜哥。」葉修認真表示。

  這下子葉秋再度像是點燃引信的爆竹,氣得跳腳要衝上去揍人,陳果再度攔在中間,心中對武林第一人的那點美好憧憬都要化作齏粉隨風而逝了。

  敢不敢再兄友弟恭點啊你們────!!

  陳果有種預感,就是今天這一幕要是傳了出去,先撇開嘉世莊說葉秋勾結魔教的這事兒,那些對武林第一人抱持著崇拜仰慕心思的人們大概心兒都要碎成一片片了,可謂幻滅。

  「好了,先別吵了,我這邊院子也不是什麼隱密地方,要是被聽牆角去可麻煩了。」陳果萬般無奈的勸了一句。

  「……沒事,有我的人盯著呢。」葉秋對著陳果的語氣倒是冷靜了些。

  「我這弟弟功夫可是只有三腳貓的水準,不過跟的護衛身手都是一等一的,老闆娘大可放心。」相較自家兄弟的氣急敗壞,葉修始終從容淡定,這會兒還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若無其事的喝了起來。

  這時,一名黑衣護衛突然從天而降,嚇得陳果下意識退了一步、伸手拍著自己驚得狂跳不已的胸口。

  不只她,正喝茶的葉修也因此嗆了口茶,邊咳邊道:「咳、咳……不錯啊…咳……隱一,多年不見,功夫見長了啊!」

  黑衣護衛先是向葉秋行禮,接著看向葉修的神情微動、似乎有些詫異,但接著恭敬地喊了聲大少爺。

  葉修放下茶杯,微笑地擺擺手回應。

  方才這人的反應都讓葉秋看進眼底,心裡覺得有幾分奇怪,但他想隱一這時候現身怕是有要事,於是先問道:「發生何事?」

  「有人似乎再找少爺的行蹤,在您進茶樓前就盯上了,但他們沒追牢,後來分頭在鎮上找了起來。」

  「哦?」葉秋眉一挑,但神情也沒有多少變化,繼續問道:「對方有幾個人?知道是誰嗎?」

  「就兩個,看打扮一個是書生,另一個像是世家公子,但身手都相當好。」

  書生和世家公子……?

  隨著這句話入耳,葉修的腦海立刻浮現出兩個人的身影,其中一人還是他中秋爽約的對象。

  「隱一,你說那看起來像世家公子的,是不是你這輩子到現在看過最英俊好看的人?」葉修問。

  「……是。」

  得了,身邊跟了個書生的俊美無雙公子爺,除了輪迴城少主周澤楷,這世上還能有誰?

  「混帳哥哥,你是不是知道對方是誰?」看著自家兄長現下的神情是罕見的複雜,擺明就是知道些什麼,葉秋馬上追問。

  「欸,不巧正是我認識的,他們應該是來找我的……」葉修看著孿生弟弟露出明顯不相信的表情,無奈道:「我說真的,其中一人原本約我中秋一聚的,只是我卻失約了。」

  「你確定他們不是你仇家?」葉秋又問。

  「不是,目前江湖上想殺我滅口的人,估計只有在嘉世莊。」至於其餘想看他出糗、給他添堵、找他清帳的人如過江之鯽,就暫且不提了。

  「既然是認識的,要見他們嗎?」葉秋看了一眼黑衣護衛,大有兄長點頭就讓他去把人帶來的意思。

  「別、現在外頭正亂呢。」葉修搖搖頭,道:「既然見過面了你也趕緊回京吧,雖然江湖上認得我的人不多,但是嘉世莊來的話那可就不少了,你可別給我惹麻煩。」

  「到底是誰給誰惹麻煩?!」有沒有惡人還先告狀的?敢不敢再要臉點!!

  「大少爺。」原本主子們談事情時不該插嘴的,但隱一觀察葉修好一會兒後實在忍不住開口道:「可否讓屬下探查一下您的脈象?」

  「嗬嗬,就是人虛弱一點,沒什麼好看的。」葉修淡然地表示。

  「隱一,去看看。」葉秋知道兄長表現得越沒事那事情可能越大,於是乾脆下令。

  「是。」隱一領令,走幾步路上前、躬身請葉修讓他號脈,後者嘆了口氣,一臉慷慨赴義、壯士斷腕的將手伸了出去。

  隱一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後,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有些遲疑道:「大少爺,您……還是回京吧!」

  「到底怎麼了?」葉秋一聽,緊張了起來,連帶一旁插不上話的陳果也憂心忡忡。

  「大少爺的傷勢不輕,需要一段時間調養,但這不打緊……可大少爺的內力,現在幾乎全散了。」隱一是從自己現身的那一刻開始察覺不對勁的,按理說以葉修的功力,這四周有多少人暗中護衛他一清二楚,不應該這麼容易就被嚇著。

  「嗯,我在嘉世莊就中了暗算,不小心喝了化功散,不然我犯得著跳崖嗎?」葉修語氣很淡然,說得雲淡風輕,「只是暫時散了不是廢了,等過些時日會慢慢回來的。」

  「隱一,拿著虎符去,讓他們直接把嘉世莊給滅了!」葉秋從腰間掏出虎紋玉珮,遞給黑衣護衛,臉色相當陰沉,有別於方才被自家兄長氣得直跳腳的怒氣,而是打從心裡、被踩著底線的那種滔天怒意,就連周身的氣勢都不同了。

  「喂,慢著,怎麼著?在你哥我面前擺譜呢。」葉修伸手攔住要上前接過的隱一,望向葉秋道:「朝廷一向不管江湖恩怨,你這麼一攪和,天下不就亂了?」

  「哼,嘉世莊無端挑起禍端,試圖引起紛爭,唯恐牽連百姓無數,我這是提前阻止,師出有名。」葉秋也理直氣壯。

  「乖,別鬧脾氣。」葉修用下一秒就會掏糖出來的哄小孩語氣,繼續道:「既然你都帶兵來了,不如幫我把魔教和武林盟兩邊的人馬分別圍住,別讓他們打起來,只要幫我拖點時間,這事有法解決。」

  「你想怎麼解決?」葉秋問。

  「這個嘛……」葉修突然正經起來,特別嚴肅道:「此乃天機,不可洩漏,爾等凡人等著看吧。」

  「………」在場三人同時默然無語了。

 

  要是之前,葉秋肯定會氣吼吼地指著混帳兄長再罵兩句,但剛剛聽完隱一的話之後也生不起火……昔日的武林第一人,那是何等的驕傲,怎麼會弄得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內力盡失?

  而且葉修的個性他也熟悉,若不是真的有自個兒的盤算也不會這般泰然自若,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還有他這個弟弟作後援呢,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旁邊看著、把他這個都多大歲數了還讓人這麼不省心的兄長給好好看住。

 

  「罷了,就先照你說的辦。」葉秋朝隱一看了一眼,後者知道主子的意思、點頭後便行禮告退了。

  接著,他又向陳果拱手致意,道:「謝謝老闆娘這些日子以來對我兄長的照顧,不好意思再勞煩你們,等會兒我讓人把他接走。」

  「咦?」陳果一聽,顯然是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結巴回應道:「不會,也、沒…沒麻煩到什麼……」

  平心而論,葉修這人是真的老是讓她氣得半死,但說句實在話,他這個人天生就有種信服力,即使相識時間很短,「葉秋」的傳說早已在江湖流傳多少年,縱使嘉世莊說他勾結魔教、殺害同門,但依舊相信他的仍大有人在……陳果就是其中之一,而在實際相處之後、到剛剛才知道葉修身分的現在,她依然確信葉修不是那種沽名釣譽、表裡不一的偽君子,而是值得深交的江湖俠客,真正的「俠客」。

  不只是她,還有茶樓裡其他人,更別說是因為撿到葉修的包子……那時候,這人明明差不多就剩下一口氣了還能用巧勁擋開包子孔武有力的一拳,讓包子從此死心蹋地喊他老大。

  江湖相識自有緣,無關恩情,只是覺得葉修這讓人不省心的,沒看到他痊癒還是不免擔心,而且看他弟弟這樣子似乎也是拿兄長沒辦法的樣子……

  「……不過,看葉修這傷勢也不好舟車勞頓……還是再我這邊多養一陣子吧?」陳果說。

  「既然老闆娘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是留下來吧。」葉修一副盛情難卻故而勉為其難的模樣,接著又道:「這樣也好,不然葉秋老是跟我鬧脾氣,不利於我休養啊!」

  「……」陳果決定到旁邊站著,並且認真反省為什麼她要擔心這傢伙的傷勢呢?

  「你要留下來就留下來,老實待著!」葉秋沒好氣的說著,雖然語氣兇惡、但上前去攏緊兄長身上毯子時卻放緩了力道,「我警告你,乖乖躺在這邊養傷,吃的用的藥我會讓人給你送來,要是被我知道你偷跑或是不吃藥,我就乾脆每天給你下軟筋散到你能上路的時候直接押你回京!」

  「唉,」葉修再度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不過是當年下蒙汗藥給你睡上三天,這麼記仇至於嗎?」

  「你讓我試一次看看,就知道至不至於了。」葉秋賞了他一記白眼。

 

  ……還能不能愉快的養傷了?說好的兄弟情呢?

  葉修裹著毯子,心想等傷好了再找笨蛋弟弟談談人生,現在睏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最後,葉修還是留在茶樓後院繼續過著難得安分的修養日子。

  因為武林盟的人在蕭山鎮周遭迅速地聚集起來,葉秋雖然不好露面,但每日都會差人送來傷藥──內服外用再加上滋補調養的一應俱全,就連陳果等人也收到葉秋豐厚的謝禮……雖然他們是想退回去的,但這時候霸氣測漏的葉家二少爺怎麼會給機會呢?

 

  幾日過去,蕭山鎮居民原本擔心武林爭亂禍延百姓的事情並未發生。

  因為大軍到來,分成兩撥人馬,分別將魔教和武林盟圍堵起來,防止兩相衝突,此外還有部分兵馬留在鎮上巡守,維持秩序。

  一時之間,原本緊張的氛圍突然消停下來,但這形勢卻也詭譎起來,讓人猜不到這情勢究竟會如何發展。

  至於被朝廷兵馬這麼橫插一手,魔教方面看不出反應,畢竟他們本來就行事神祕、不按常理出牌,武林盟鬧這麼大動靜也沒看他們有大規模的動作,現在更是看不出來,反倒是嘉世莊這邊……急得陶軒等人都上火了,幾壺涼茶連著灌都消停不了那火氣,與同盟門派人馬一同駐紮在蕭山鎮幾里地外,商量著這局面該怎麼破。

 

  有葉秋送來的珍貴奇藥,再加上這些天確實安靜養著,葉修的傷勢好了不少。

  這天,陳果來後院給他送東西的時候,先前那張蒼白的面容已經有了幾分血色,人看起來也精神許多,這會兒正坐在屋裡,拿著一張似乎是剛寫好的信箋,若有所思。

  「老闆娘,來得正好,有件事兒想請妳幫個忙。」見到陳果到來,葉修掛起微笑,從容地將手上的紙張塞進桌面上的信封裡。

  「什麼事?」陳果將手上的布包擱在桌上,看了他的動作雖然好奇,但也沒多問。

  「替我留意這陣子有沒有人來茶樓找我,應該會有兩個人,一個是年輕人看起來特別真誠、一個是中年大叔看起來特別猥瑣。」葉修認真形容著,「不過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下限都被忘在娘胎裡了。」

  「……啊?」陳果想著這描述也太不靠譜,於是問道:「來人會拿什麼信物嗎?或是有什麼暗語?」

  「暗號是海棠葉,跟茶樓大堂的主樑上的那個刻印一模一樣。」葉修淡笑道。

  「你、為什麼……」陳果這會兒可是驚呆了,她爹親告訴過她海棠葉的意思,葉修這會兒說出來,究竟有什麼用意?!

  「老闆娘,我沒什麼惡意,更不會對茶樓不利,我在這兒住得很舒心,大夥兒待我也很好,不會恩將仇報,實話跟妳坦白……那兩個人跟魔教有些關係,讓他們來這裡找我是避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葉修看她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又道:「至於我為什麼知道……我確實跟魔教有些牽扯,但絕對不是陶軒說的那樣。」

  好半晌之後,陳果才略為僵硬地點點頭──她雖然還是很震驚,但不影響她對葉修未曾動搖的信任,因為葉修若真要害他,茶樓原本就是魔教的一處暗點這是只要抖出去就是滅頂之災。

  「沒事的,若要知道天機,也要等時候到才行。」葉修笑嗬嗬地說著,表情特別高深莫測。

  陳果想著反正葉修的秘密肯定只多沒少,他別折騰自己的小命就行了,於是乾脆表示一下自己的來意,她一邊拆開帶來的布包、一邊道:「這個是你弟弟方才差人送來的,說是天氣越來越涼,你用得上……」

  一件高貴瑞氣的白裘披風掉了出來,讓她的話接不下去。

  

  ──這北風還沒開始吹、況且西南邊這邊也沒那麼凍……哥現在雖然虛了點,但還沒弱不經風到如此畏寒的地步好嗎?

  饒是自覺經歷江湖十數年風霜的葉修,這時也突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

 

  此時,一名黑衣護衛現身於門外。

  隱一躬身行禮後,小心地捧著手上的木盒進屋,恭敬道:「大少爺,二少爺吩咐屬下拿手爐來給您。」

  本來有信心泰山崩十座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葉修,忍不住微抽嘴角,心裡認真覺得跟弟弟談人生一事似乎比想像中還要迫切許多。

  不過眼前有其他的事要辦,他也只有讓隱一先把東西放下,將不久前才寫好的信函交給對方,交代道:「幫我查一下前些天提過的那位世家公子和書生在哪兒落腳,然後將這封信交給那位公子,若他們已經離開蕭山鎮就不必了。」

  「是。」隱一立刻接了過來,仔細地收進懷中。

  「嗯……」葉修盯著隱一看了一會兒,道:「去送信的時候換件喜氣點的衣服吧,就你這一身黑去沒準對方以為你是去報喪的。」小周這會兒肯定是急瘋了,就別這樣刺激他了。

  「……是。」隱一面不改色,但心底還是無言了一把,又問了葉修是否有其他命令,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便告退去辦事了。

  只是那離開的身手似乎迅速俐落不少,活像有毒蛇猛獸追在後頭般。

  「唷,不錯嘛,才幾天不見…輕功見長啦?」葉修看著黑衣護衛逃命似的背影,如此讚嘆一句。

 

  ──這兩人果真不愧是親兄弟,敢不敢再靠譜點呢?

  一旁的陳果看著葉秋送來的東西,再聽聽葉修剛剛交代的那句,深有此感慨。

 

  ■

 

  出了蕭山鎮,除了官道,還有一條前往蕭山頂的路。

  平時有百姓會進山去打獵、撿柴火、採野菜……什麼的,補貼家用,雖然山頂是魔教,但是只要別踏進他們的地域,魔教的人基本上也不會為難尋常居民,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不過隨著武林形勢緊張,現在老百姓也不敢靠近,生怕被波及。

  而原先會三五成群來蕭山找荏還有探路的武林人士,也在這幾日朝廷派兵之後無法靠近,蕭山的山腳下駐紮了軍隊,不管上山還是下山都挺麻煩的,所以讓這附近更加蕭瑟,魔教弟子亦閉門不出。

 

  幽幕蔽天,夜靜寂深,銀盤懸穹。

  清冷月色灑落重山林葉間,照映小路一道玄色孤寂影,宛若融入此夜中。

  此人雖然往山頂的方向走,但卻在半山腰的小岔路時轉了彎。

  這條小路平素居民也會前往,因為有一水潭位於盡頭,周圍有數條瀑布,沿岸種有楓林,山光水色一孤亭,景緻幽美宜人。

 

  不費吹灰之力穿過山腳下軍隊,周澤楷提氣躍過樹梢枝葉,卻一刻也不想停歇。

  打從收到一封信函那一刻起,他的心緒就無法平靜下來。

  抽出裡面的紙張、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時,他幾乎是屏住呼吸的,手也是難以抑制的顫抖。

  ──與前輩書信來往過無數次,每一次的喜悅,都比不上這回的激動歡喜。

 

  那封信要他明日的子時三刻到位於蕭山半山腰的蕭玉潭一會。

  江波濤很擔憂,除了這般約定有幾分不尋常之外,還有那送信來的人從未見過,不似武林中人,因而不贊同他赴約。

  但間隔如此多的時日總算盼得前輩的消息,周澤楷顧不得這麼多,就算是陷阱也打算一闖,於是在熬過感覺特別漫長的幾個時辰之後,他便來了。

 

  這會兒正是楓紅時節。

  寂寒月光映,秋風輕拂掠,楓葉蕭颯偶飄零,碧水血楓任自流。

  水中亭,懸孤燈,一清影,笑空塵。

 

  出了小路盡頭,周澤楷站於岸邊望向水潭中央時,也不免被此等景色所迷住心神。

  特別是這些日子以來令他魂牽夢縈、日夜惦記的那道身影,正帶著熟悉的笑容望向自己,輕聲喚道──

 

  「小周,你來啦。」

 

  霎那間,周澤楷只覺得即便是天上仙音、山妖魅曲,都比不上這人一聲呼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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