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前注意:半架空,學生冰炎x老師漾漾

 

 

 

 

 

 

 

  一接近黑館大門,冰炎就聽到一陣笑鬧的聲音,而且都是由他熟悉的嗓音混合而成的。

  進到大廳之後,不少位黑館的住戶們,正一字排開、各自占據了沙發的位置,桌上還擺著紅茶和點心,擺明就是正在喝茶聊天的模樣。

  而其中,也包括了他最在意的那個人。

  「哈囉!冰炎,要不要一起來喝一杯?我的旁邊還有位置喔!」艷麗嫵媚的奴勒麗,一副勾引人的姿態說著。

  冰炎蹙著眉,並沒有回話,同時間他也看見了,他一進門就注視著的褚冥漾,雖然背對著他,但一聽到奴勒麗喊到自己的名字時,他的身影明顯地顫動了一下。

  「你們在聊什麼?」冰炎維持著淡然的神情,脫去破損又髒汙的黑袍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在安因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這是褚冥漾斜對角的位置,能清楚看到他的反應。

  毫不意外地,看著褚冥漾有些狼狽地閃過他投射過去的視線,低下頭盯著地板看。

  看來,上次的試探還是收到了一點效果,而且還是朝他所想要的方向進行。

  如果褚冥漾對他純粹是對學生的感情的話,那上次他的舉動,頂多是被當成惡作劇,或許還會被訓誡個幾句;但若他對自己的心思不是純為師生的話,那可能就會開始對他感到有些介懷,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冰炎暗自思量著,嘴角不自覺因而揚起些弧度。

  「沒什麼,在討論要不要替漾漾辦個迎新會囉!畢竟他都來好一段時間了,這麼可愛的小朋友怎麼可以放過?」奴勒麗妖嬌地說著。

  後面那句才是妳的私心吧?其他在場的人皆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喔?那有結果了嗎?」冰炎順著話題問。

  「還沒,漾漾一直拒絕呢!」安因優雅地笑著道。

  「本伯爵都免費提供場地和食宿招待了,不辦是你的損失喔,漾漾。」蘭德爾搖著手裡高腳杯中的鮮紅色液體,慵懶地說著。

  「我……那個、不用麻煩大家……真的……」褚冥漾抬起頭,露出看起來十分單純又有些慌張的笑容,但他看的方向是另一邊,並非冰炎坐的這個方向。

  「漾漾這麼說就太見外了,進了黑館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一起開派對玩樂不是很好嗎?」坐在褚冥漾身旁的黎沚,抓著他的手,用那張娃娃臉認真地說著。

  看來,後面那句也是你的私心吧?其他人再度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呃、不是啦!」褚冥漾面臨黑袍們軟硬兼施地輪流勸降,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況且還中途來了個冰炎,讓他的內心動搖得更厲害了,「既然真的是一家人的話,刻意舉辦歡迎會才是太見外了不是嗎?你們的好意我真的心領了。」

  「欸!可是──」黎沚還想說什麼,卻冷不防被打斷。

  「老師如果不想要的話,就不要勉強他吧。」冰炎出聲救援道。

  「唷!看不出來冰炎會是這麼護著老師的學生喔!」奴勒麗像是發現什麼祕密般,靠了過來,用指尖騷擾著他的面頰。

  「嘖!」不太喜歡被人觸碰,冰炎面露不悅地閃避著。

  「我還以為冰炎是那種會在上課時完全不給老師面子的學生呢!」蘭德爾跟著調笑道,還對自己的管家說,「你說是不是,尼羅?」

  一旁的狼人管家,通常都是會附議主人的話,但如今牽涉到人身攻擊的話,尼羅難得地沉默了。

  「這……其實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洛安突然跳出來附議。

  「我也是我也是!」黎沚跟著呼喊了起來,是純粹想湊熱鬧還是報方才講話被打斷的仇,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這個……」對於靶心終於轉移、不在自己身上之後,褚冥漾鬆了口氣,但對於救了他而無端遭殃的冰炎,他感到有些抱歉,更何況,他現在仍不敢將視線往冰炎身上放。

  「漾漾,別在意,他們偶爾都會這樣。」安因出聲安撫著。

  「噢、可是……」褚冥漾看起來有些為難。

  可是冰炎的脾氣很不好耶,萬一要是一個動怒打了起來,這裡又全都是黑袍等級的高手,這樣黑館還會有殘骸剩下來嗎?

  「隨你們怎麼說!」被奴勒麗騷擾到動怒的冰炎,突然站起身,緩和下語氣後才對褚冥漾道:「老師,我今天的任務碰上了個問題想跟你討論,可以請你來我房間一趟嗎?」

  「……噢,好啊!」褚冥漾愣了一下後,在還沒意識到之前,便不自覺地答應了。

  然後,他向在場黑袍們打過招呼後,跟著冰炎的背後上樓去了。

 

  「你……嗯、那個……什麼問題…要跟我討論?」看著冰炎進了房間,褚冥漾在房門停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踏進去。

  「沒什麼,只是想個藉口替你脫身。」冰炎解釋著,然後看著他道:「褚,不進來坐一會兒嗎?」

  「呃、我……我要改作業,下次吧!」褚冥漾有些慌張地笑著,然後飛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冰炎看著他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模樣,不禁露出極罕見的溫和笑容。

  走回門口,伸手將門帶上。

  這個測試的效果真的比他想像的還要好呢──對於等於是邁進了一大步的距離,他感到相當愉悅。

 

  只是,這個喜悅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褚冥漾一連幾天都是慌忙地躲開他時,冰炎漸漸地焦躁了起來。

  到最後,甚至有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

 

  褚冥漾最近覺得自己陷入一個奇怪的狀態中。

  有時候事情做一做,就會莫名其妙地發呆了起來,或是思緒毫無意識地突然飄到別的事情上去,雖然他以前也經常放空什麼的,但也沒這麼嚴重過。

  更多的時候,是腦海裡會浮出一個片段、一個畫面,還有,一個人。

  ──那個可以說是讓他如此異常的罪魁禍首。

 

  自從那天冰炎在他房裡,冷不防搶了他剩下一口的布蕾蛋捲開始,他像是有個零件壞掉般的機器,經常性的停頓或是跳格,回過神後還要想一下自己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明明就可以當作只是學生一個一時興起的惡作劇──雖然他不覺得冰炎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但不管怎麼說,他到底是在意個什麼勁?

  而且,到底是在在意他只是一時興起,還是在在意他為什麼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褚冥漾有種越來越混亂的感覺。

  也因為他的腦袋糾結到宛如有千千結般,再加上現在他見到冰炎,都莫名的無法平靜面對他,腦海總不自覺地浮出那日在他房裡的畫面,因此最近就算在黑館遇到也是匆匆打過招呼後就藉故迴避了。

  冰炎……一定會覺得他很奇怪又莫名其妙。褚冥漾想到這裡,內心感到一陣低落。

 

  「哎唷!」腦門突然傳來劇痛,褚冥漾不禁哀叫了聲。

  「好端端發什麼呆!」清冷的女音厲聲喊著,來自於他的姊姊褚冥玥,「久久回家一趟是回來發呆的嗎?還是你在外頭就是一副這麼丟臉的模樣!」

  被兇惡的眼神一蹬,外加那隨時都會朝他頭上追加第二記的模樣,褚冥漾趕緊回過神,搖搖頭道:「沒、沒啦,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當我瞎了不成?有什麼事可以想到兩眼無神的?」褚冥玥勾起一抹微笑,看在自家弟弟的眼裡說有多發毛就有多發毛。

  「我只是……想得太、太出神了而已。」褚冥漾結巴地說著。

  「能讓你想到這麼出神,到底是什麼事情,還不快說來給我聽聽?」褚冥玥環抱著胸口,漂亮的秀眉微挑,清楚顯示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就……只是名學生的事。」褚冥漾簡單地說著。

  「喔?難不成你是被學生霸凌還不敢說嗎?」褚冥玥在他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愜意地交疊起雙腿,一副等著聽自家弟弟訴苦的好姊姊模樣。

  「不是啦,他是個很優秀的學生。」褚冥漾連忙否認著。

  「既然很優秀的話,那你還煩惱什麼?」褚冥玥瞪著他,看起來活像如果是他自尋煩惱就要修理他的樣子。

  褚冥漾抓了下頭,突然意識到多話好像都沒什麼好下場的,但話已說出口,沒講個清楚明白,褚家魔女是不可能會放過他的。

  支支吾吾好一會兒,在褚冥玥不耐煩地起身揍人前,他還是開口說了冰炎的事情,從一開始的接待到後來的熟識,至最近那件令他開始當機的事情,都簡潔扼要地交代著。

  只見褚冥玥一開始還非常優雅閒適地用指尖輕敲著沙發扶手,聽到中間不自覺地微蹙起了秀眉,到最後更是停下了手指的動作。

  「你說,那小子是無殿的關係人?」她確認似地問道。

  褚冥漾點點頭後,補充道:「對,聽說他出身無殿,是董事們直傳的弟子。」

  「那就是了……」褚冥玥看起來思緒逐漸渺遠的模樣,連眼神都不再緊盯著自家小弟,語氣也有些喃喃自語般的恍惚。

  「姊?」褚冥漾有點害怕地輕喊了聲,他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

  「沒事。」褚冥玥回過神,恢復原本冷厲的目光,盯著他道:「看樣子那小子應該是圖謀不軌,你自己當心點別被吃了。」

  圖謀不軌?被吃了?褚冥漾滿頭的問號。

  「就這樣,自己注意點,別說我沒提醒過你。」褚冥玥站起身,露出旁人會為之著迷但親弟會寒毛直豎的笑容,道:「到時候被吃乾抹淨可別哭著跑回來唷。」

  褚冥漾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即使他現在還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

  「我等等跟辛西亞有約,可能會順道去本家找然,你乖乖看家。」褚冥玥一副準備回房間去梳妝打扮、然後出門的模樣。

  「欸、看家……?」聽到久違的名詞,褚冥漾連忙追問道:「老媽呢?」

  「跟鄰居阿姨去小琉球玩,四天三夜,昨天才出發的。」褚冥玥涼涼地說,「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就留下來看家吧。」語畢,便自顧自地轉身上樓去了。

 

  他可不是專程回來看家的啊!褚冥漾欲哭無淚地想著。

 

  *

 

  在家裡悠悠哉哉又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週末,但星期一總是會到來的,褚冥漾雖然早上沒有課,但他還是在一早回到了學校。

  清晨的黑館大廳靜悄悄的,褚冥漾知道這時候通常住戶們都不會出來活動,就算醒了也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用早餐,包括冰炎,所以他才有些刻意地挑一大早、逼自己特別早起然後回到學校來。

  只是,他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

  在他放輕腳步地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拿出鑰匙輕緩地開門時,隔壁的房間門,率先一步開了──

  「褚,」冰炎低聲喊著,不知道為什麼,聽在褚冥漾的耳裡,他總覺得那一向冰冷又平淡的嗓音,有著濃濃的疲憊和焦慮感,「你這幾天都不在,是回家去了?」

  「嗯……啊、對,想說好久沒回家了,所以、就回去一趟了……」就算一個人在家待了幾天,褚冥漾還是無法完全平靜地面對他。

  「我想跟你談談。」冰炎用那雙紅豔的雙眸緊鎖著他道。

  那在目光之間明顯流轉著的堅持,讓褚冥漾嚥回了原本都已經到嘴邊的推卻藉口,反而跟著他進了房間。

  冰炎的房間他進來過幾次,除了在大氣精靈的影響之下而格外低溫,整體的感覺就是空曠簡單,更直接一點的描述,大概就是──貧瘠。

  當然,褚冥漾也沒不識相到去跟房間主人說這種評語。

 

  「你最近都在迴避我。」坐下來之後,冰炎開門見山地說著,而且是異常平靜的直述句,「因為上次布蕾蛋捲的事。」

  「唔、嗯!沒、沒有啦……」沒想到冰炎會說得這麼直接,褚冥漾反射性的就是否認。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做的理由嗎?」冰炎完全略過他那充滿破綻的否認,自顧自地繼續問道。

  「是因為……你想開我玩笑?」褚冥漾弱弱地猜測著。

  但隨即,他被突然將目光放沉的銳利紅眸直視著,那意念之強烈,就連一向遲鈍的他也感覺得出來,在那雙眼神裡的濃厚情感。

  「不,是因為、我一直看著你。」冰炎以往會收斂的情緒,現下毫不保留地釋放出來,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放棄冷靜壓抑的他,情感也會有這麼澎湃的時候,「老師……褚,我喜歡你。」

  「!!」毫無心理準備的褚冥漾,聽見這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不僅是人生第一次,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學生、不論外貌還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冰炎。

  他震驚到一雙黑眸張得大大的,看起來都瞪直了,腦袋也跟著當機,整個人愣在當場。

  「冰、冰炎!這……你、開……」好半晌,褚冥漾才結結巴巴地說著,但很快就被打斷。

  「我不是開玩笑。」冰炎眼裡那毫不掩飾的情感,深沉而真摯,「我很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可、我是你的老師……」褚冥漾腦袋亂成一團,完全無法整理頭緒,根本是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了,「而、而且,我還是妖師!」

  「那又如何?」冰炎淡然地反問著,完全不以為意也不為所動,更加堅定地道:「我的父親與妖師一族有極深的淵源,我甚至因為妖師而被迫到千年之後的世界生活,但若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遇到你,那麼我覺得……很值得。」

  與妖師一族的淵源?千年之後?褚冥漾腦袋裡的疑惑越來越多了,除了被方才冰炎的告白炸得亂七八糟的,現在又接收到額外的訊息,讓他更是慌了手腳。

  「你說千年之後?那你……究竟是……」褚冥漾愣愣地問著。

  「我擁有冰牙精靈族與燄之谷獸王族的血統,而我的父親與你的先祖凡斯是至交好友。」冰炎簡潔扼要地解釋著。

  凡斯──!聽到這個名字,褚冥漾著實嚇得不輕。

  他知道這個名字,歷代先祖中擁有最強能力的妖師,他身上的先天之力就是來自於他,但白陵然只跟他說當年凡斯死於精靈族與鬼族的戰爭中,而他身上的能力與記憶被分為三部分:先天之力、後天之力、所有記憶,分別由他、褚冥玥、白陵然三人繼承,其他就什麼也不知曉了。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緣由?

  「當代妖師族長會知曉一些。」冰炎突然開口補上一句,打斷了褚冥漾的思考,然後他接著道:「褚,我只是要告訴你,不管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那些對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你的答案。」

  在那瞬間,褚冥漾看到那雙紅寶石般的眼,映照著的只有他的身影,而那眼神的溫度,彷彿能把人灼傷似的,就連心裡深處,好像有個地方在與之共鳴地疼痛著。

 

  「我接下來有個任務,最慢一個月會回來,到時候……」冰炎拿著隨意披掛在沙發椅背上的黑袍,站起身道:「我想聽你的答案。」

  宛如月光般的銀色流瀑、彷彿帶點純紅色虹光的長髮,隨著他的轉身而在空中甩了個弧,掩去了他此刻的情緒與心思。

 

  *

 

  「漾樣,來,喝茶!」白陵然溫柔地說著,忙著替表弟倒茶遞點心,「這是我和辛西亞昨天一起做的芋泥酥,你吃看看。」順手還將其它幾碟精緻可口的小點心推到他面前。

  「呃、謝謝!」褚冥漾連忙道謝,每次來本家都會受到表哥熱切的款待,讓他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但又是那麼的溫暖。

  褚冥漾捧著冒著茶香及白煙的小茶杯,輕啜了一口,感覺那甘甜香氣在舌間暈開,同時嘴裡彷彿溢著一陣香氣,比起以往他喝的茶不同,「這是什麼茶?」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霧瀧鳴。」白陵然說出名字後,見他一臉困惑,接著補充道:「這是在守世界一種極為罕見的茶葉,種植於翎族與翖族交界的聖地山丘,上回有族人前去替他們解決事情,兩族才送了一些作為酬謝。」

  「咦?!」褚冥漾一聽是這麼珍貴的東西,拿著茶杯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望著那剩下半杯、還冒著水煙的茶,頓時有種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的感覺。

  「漾漾,喝吧!」白陵然見他突然僵住的動作,不禁失笑道:「不管再名貴的食物,最終還是要進到肚子裡的,不然就浪費了,不是嗎?」

  「嗯……」人家都這麼說了,褚冥漾也只好戰戰兢兢地將剩下的半杯喝完,然後將茶杯放回桌面。

  「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本家?」白陵然問道。

  「就……有些事情,我想要問清楚……」褚冥漾支支吾吾地回答著。

  「喔?是嗎?」白陵然回以淡淡的微笑,但他卻也不問是什麼事情,反倒問著,「在Atlantis學院待得如何了?」

  「嗯、噢……還不錯,大部分學生都滿認真的,同事們也都很親切。」褚冥漾抓著頭回答道。

  平心而論,在他進入Atlantis學院之後,不只一次慶幸過還好有接下這份工作,而且他也不曾對這個決定懊悔過,從開始到現在唯一比較棘手的煩惱,大概就是把他的腦袋攪成一團混亂的冰炎吧!

  「那……」白陵然拿起茶杯,閒適地啜飲之後,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說道:「冰炎殿下呢?」

  「欸?!」褚冥漾掩不住訝異地驚呼道,「你、你怎麼會……」

  「小玥上回來本家的時候有提到這件事。」白陵然放下茶杯,身子往後一傾、靠著椅背,一副準備長談的模樣,「過往的事情我之前沒有完整的告訴你,是覺得那些仇恨已經過去太久,不應讓後世繼續承擔那些傷痛,但你若與千年前的關係者有所牽扯的話,知悉事情的經過或許對你並無壞處。」

  「嗯!」褚冥漾點點頭,聚精會神地聆聽著接下來的故事。

 

  被視為黑暗種族的妖師,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隱居生活,以躲避光明種族的迫殺。

  凡斯在一次因緣際會之下,意外遇見了從樹上掉落下來的冰牙族三王子──亞那瑟恩‧伊沐洛,並結為好友。本來一切都是很恬淡平和的友情,但在鬼王第一高手──安地爾的介入之下,一切逐漸變了調。

  在安地爾巧妙地安排之下,凡斯誤會亞那是殺害族民同胞們的元兇,憤極怒極之下,不顧一切地對他施下了詛咒,並加入鬼族陣營,與亞那率領的聯軍對戰。在詛咒的影響之下,亞那逐漸失去精靈的光芒,身體也日益衰敗,幾乎瀕死。

  但在最後,凡斯終於得知一切都是安地爾設下的陰謀,懊悔心碎之下,用己身的性命,在臨終時解開了對亞那的詛咒,並在他懷中逝去。

  雖然詛咒已經解除,但被黑暗氣息侵蝕過的痕跡仍深深地刻劃在靈魂深處,因此亞那無法長期待在冰牙族內,只得與他的妻子──曾率軍力抗鬼族的燄之谷公主四處雲遊漂泊,他們的孩子冰炎也受到詛咒影響,在幼時短暫與父母同住之後,也在冰牙族與燄之谷召開會談協議後,付出龐大的代價給無殿,將之送到千年之後,方能平安成長。

 

  「原來是這樣。」聽完之後的褚冥漾,心裡受到不小的衝擊,心緒因此而波動不平著。

  雖然他自小也受到先天之力的影響,衰到一種常人根本無法超越的境界,三天一小傷、五天一住院,若醫院能發貴賓卡的話他肯定會是比鑽石級還尊貴的會員,但至少,他還是在有父母姊姊的環境下長大,是個完整又圓滿的家庭。

  但冰炎他從小就被迫離開父母,無法在族人的護佑之下成長,還得孤伶伶地到千年之後的世界生活……思及此,褚冥漾總覺得心裡隱隱作痛著,因為他而有的不捨與心疼。

  『……但若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遇到你,那麼我覺得……很值得。』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對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褚冥漾突然想起這句話,暗自思量著。

  獨自一個人,走過千年前的慟殤。

  獨自一個人,面對千年後的孤單。

  冰炎卻這麼承受過來了,還說這一切因為自己而值得……褚冥漾突然有想用力地揉著他的頭、罵他是笨蛋的衝動。

  「漾漾,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白陵然拿起茶壺,替彼此的茶杯斟滿了茶,道:「歷史的痕跡一直都會在,但那些都是千年前的事情,雖然我們不能忘記過去,但也不必讓過往綁縛了現在,甚至未來。」

  褚冥漾下意識地點了頭,但其實他對這句話的意思是似懂非懂。

 

  「然的意思是想跟那小子談戀愛就去,不用顧慮東顧慮西的!」褚冥玥的身影突然出現,轉眼間就在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談戀愛──老姊怎麼知道冰炎跟他告白了?!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得不輕的褚冥漾,表情一陣紅潤一陣慌張,完全不難猜出他的心事。

  「小玥。」比較晚到的辛西亞,有些無奈地喊著好友的小名,道:「妳別老欺負漾漾。」然後她很自然地在白陵然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還與他相視一眼,甜蜜地笑著。

  「我可沒欺負他,誰叫他老是一副讓我看不下去的蠢樣。」褚冥玥立即反駁著,但看到幾秒內就陷入兩人世界的那兩人,見怪不怪地直接忽視那陣強烈閃光,將注意力放在自家小弟的身上,「怎樣?和那小子進展到哪了?」

  「什、什麼進展?」講完之後,褚冥漾也覺得自己結巴得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坦白識相,抗拒找死,你想選哪個?」褚冥玥巧笑倩兮地笑著說。

  「……他跟我告白了。」幾秒後,褚冥漾投降了,輕聲地吐實。

  「噢,」褚冥玥微挑著眉,一副完全不意外的模樣,繼續追問道:「那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褚冥漾低下頭,這也正是他最混亂且又無法釐清的部分。

  對於冰炎,他知道自己對他是有別於其他學生,包括感覺。

  即使知道不是單純的師生情感,但這也不能代表就是冰炎所說的那種喜歡,依他現在的混亂程度,肯定不是簡單的二分法就能將這個問題給搞清楚。

  「漾漾。」辛西亞突然開口,用輕柔的嗓音道:「這個問題不難,你只要用『心』去找答案就好。」

  用『心』去找答案……這是哪門子抽象的方法啊!褚冥漾默默地囧著。

  「辛西亞,你這樣講這個笨蛋不可能聽得懂的。」褚冥玥非常了解自家小弟,涼涼地說著。

  「那麼,簡單來說……」白陵然淡淡地笑開來,說道:「漾漾,如果你真的對他沒感覺的話,不會因為他而煩惱這麼久的。」

 

  *

 

  夏碎將淨化水晶放在已呈現紫黑色的幽暗水潭邊,看著水晶散發著澄淨剔透的光輝後,自動粉碎成細末,然後滲進土裡,逐漸朝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這是他和冰炎接到的任務,光之妖精的聖地──祈曦之森受到冥界瘟邪鬼的汙染,不但水潭變得幽黑混濁,就連棲息在此處的生物也受到影響,死傷慘重,迫於無奈只得求助公會。公會考慮到任務的困難及危險性,最後決定派他們前來,黑袍與紫袍的組合,應該能勝任。

  而他與搭檔到來之後,分工合作,由他來負責淨化,冰炎則是負責剷除所有襲擊者……但,他總覺得,冰炎看起來似乎懷有心事,雖然不明顯,但下手的速度確實比以往慢上個幾秒。

  「夏碎。」冰炎俐落地甩了下烽云凋戈,順勢將上頭沾染到的黑色血跡給甩掉,對著搭檔問道:「還剩多少隻?」

  「扣掉你剛剛解決掉的那隻,應該只剩下一隻了。」夏碎朝他走了過去,蹲下身、在他腳下放下同樣的淨化水晶。

  「嘖,還真夠麻煩的!」冰炎冷嗤了聲,對於被困在這地方已經二十來天、又不能迅速地將任務目標解決,感到異常煩躁。

  「你這次看起來特別沉不住氣。」夏碎微笑道:「那天你先回去之後,發生什麼事了嗎?」雖然他的搭檔原本就沒什麼耐性,但這次心浮氣躁得特別明顯,肯定……有什麼原因。

  冰炎緊抿著嘴唇,撇過頭,不發一語。

  「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他不肯說,夏碎只有探問般地猜測著。

  「……沒有。」頓了下後,冰炎才緩緩回答著。

  「還是被發好人卡了?」夏碎想起原世界有的名詞,拿出來詢問。

  冰炎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敗給那張溫雅無害的笑容,「這次任務結束後,我會去問他答案。」

  「這麼說你真的去告白了?」夏碎有些訝異,不過他非常樂見這個結果,「前些天不是還滿猶豫的,怎麼突然超前了?」

  迫於若不說個清楚可能會被搭檔記上好一陣子的無奈之下,冰炎還是將布蕾蛋捲的事情、還有跟褚冥漾談話的經過,簡單地交代了。

  「原來如此。」夏碎掩不住調侃的微笑,接著道:「所以你現在的煩惱,變成是在擔心真的被發好人卡?」

  「夏碎!」冰炎再度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濃厚地喊著。

  「冰炎,你真該對自己有信心點,就像平常那樣。」夏碎還真是看不習慣如此煩躁又沒自信的搭檔,「你不也知道,老師若是開始躲你,表示他對你並不是毫不在意,不是嗎?」

  「但他也很有可能只是一時混亂,想清楚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其他想法呢?」冰炎說著他覺得也不無可能發生的情景。

  褚冥漾看起來相當單純,心思更是簡單好懂,或許他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做出那樣的舉動、第一次被人當面告白,才會有那種慌張的反應,而那種失措的情緒消退之後,對自己的感覺剩下的若僅是師生的情感,那他……該如何是好?

  這不僅僅是打破原先相處的平衡,也可能使褚冥漾對他心懷芥蒂……甚至是對他有了歉意和憐憫,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那我只能說,你是一直看著他沒錯、卻看得不夠透徹。」夏碎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自顧自地總結道:「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

  「……什麼意思?」冰炎緊蹙著眉頭問道。

  「也就是說,其實褚老師他──」

  「夏碎!!」

 

  驟起的異變,就發生在那瞬間。

  瘟邪鬼已解決掉大半,土地的淨化也近乎完成,原以為任務接近尾聲而因此鬆下戒心的兩人,冷不防受到了突襲。

  最後一隻、同時也是最強大的瘟邪鬼突然從水潭中心躍出,不只是濺了兩人一身濕之外,那足以媲美閃電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地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攻擊。

  站得比較靠近湖邊的冰炎肩頭差點被一口咬下,雖然冰炎反應也不慢、有往旁跳開了些,但還是被利齒咬穿了手肘,頓時血流如注,被汙染的傷口漸漸地流出黑色的鮮血。

  「冰炎!」收到警告而來得及逃生的夏碎,慌張地扶住因為失血而臉色有些慘白的搭檔。

  「沒事。」冰炎靠著意志力穩住了身體,左手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直冒冷汗,但他還是迅速地下了決定,「將牠逼回水裡,我就能困住牠。」

  「你都這樣了還要使用能力?」夏碎非常不贊同。

  「讓牠再開始汙染這裡就太遲了!快點!」冰炎厲聲催促著。

  「……好吧。」夏碎深呼了口氣,扶著他蹲跪在水潭邊,「我去將牠逼回水裡,你在這小心點。」

  「你也是。」然後,冰炎忍著疼痛,用自身的能力將傷口表面燒灼止血。

  夏碎手裡拿著冬翎甩,在瘟邪鬼要對他們二度攻擊的時候,先行靈活地揮舞著幻武兵器,讓牠沒有地方可以閃避,只得往水潭裡退去。

  「冰炎!」在牠落水的同時,夏碎大聲喊著。

  冰炎的腳下立刻浮出銀白色的雪花,然後一層又一層的冰霜,在短短數秒內,冰凍了整片水潭,瘟邪鬼完全沒有脫離的機會,跟著被凍結在水潭裡,上半身維持猙獰憤怒的姿態被冰凍著,下半身則是在水潭底下,同樣動彈不得。

  緊接著,金色的火光在雪花之後爆開來,那高熱的火焰,圍繞著被冰凍的瘟邪鬼,迅速地溶解了冰霜,但也沒給牠逃跑的機會,緊接著將牠給焚燒殆盡,最後燒成一縷黑煙散去。

  最後,冰炎彈了下手指,白色的冰霜與金色的火焰同時消失,恢復成原本水潭該有的樣貌。

 

  「呼、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受了傷在先,使用相互衝突的力量在後,冰炎不支地倒下了,額際、眼下、面頰……浮現出深紅色與銀白色的奇異圖騰。

  夏碎連忙放下最後的淨化水晶,然後扶起搭檔、開啟移動陣法,直奔醫療班。

 

  *

 

  『如果你真的對他沒感覺的話,不會因為他而煩惱這麼久的。』

 

  自從那天從本家回來之後,這句話一直迴盪在褚冥漾的腦海裡。

  雖然他的確對冰炎有著不只是師生的情感而已,但……也有可能是朋友、是知交的感覺啊!

  在進入七陵之後他確實是不像以前那麼衰,因此交了些朋友,但相處下來卻非常平淡,就算畢業後也是少有連絡,相對來講……搞不好和國中時的同學衛禹聯絡得還比較勤快些。

  因此,在遇到冰炎這般優秀的學生,跟他相處起來投緣又愉快,是除了衛禹之外,讓他覺得是能當作極少數的知心益友。

  但……若是比起衛禹,他對冰炎的感覺也不全然像那樣。至少,他和衛禹幾個月才見一次面也不會一直惦記著他,而冰炎不在的這二十多天,卻時常地想起他來,就連經過他房門前,也會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唉!」褚冥漾這個月已經不知道嘆了幾百次氣了。

  今天的課只有上午,在餐廳用過午餐後,他決定回房間好好靜一靜,想想冰炎回來之後,該怎麼答覆他才好。

  用鑰匙開了房門之後,他瞬間就被裡面的景象給嚇到了。

  一名有著藍色長髮的女孩,身上穿著白底水藍色蝴蝶花紋的和服,手裡還拿著扇子,坐在他房間客廳的沙發上,見到他還非常自然地打著招呼。

  「嗨,褚冥漾!你上完課啦?」女孩用扇子遮著臉,只露出一雙明顯帶著笑意的眼睛。

  「妳、妳妳妳……怎麼進來的?」他不記得黑館住戶裡有這號人物、而且還認得他,還是黑館根本是不安全到誰都可以來去自如?褚冥漾默默驚恐了下。

  「打開門就進來囉!」女孩對桌子揮了下衣袖,桌上頓時出現了熱茶和點心,「我是碰巧路過順便來找你聊聊天的喔!快坐下來吧!」

  也不知道是被言靈控制還是被指令催眠的驅使之下,褚冥漾真的關上房門,走到女孩的面前坐下。

  「我家的臭小子受你照顧囉!看來聘你進來果然沒錯,這下子小鏡鏡就沒有理由說我胡來了。」

  聘?還有鏡……他如果沒記錯,無殿三主同時也是Atlantis學院的創辦人,其中一名確實被尊稱為鏡董事,而眼前這名少女,該不會……

  「我叫扇,你也可以尊稱我扇董事……不用那麼拘禮,我跟小鏡鏡他們不一樣,沒有其他人在,禮節可以省下來了。」扇董事阻止了褚冥漾要起身行禮的動作,用扇子掩著笑容,接著道:「怎樣?我家那臭小子雖然跩歸跩,不過能力還不錯的吧?他可是我家那口子親傳的弟子。」

  「冰炎同學確實是非常優秀的學生。」褚冥漾戰戰兢兢地回答著。

  「小朋友,放輕鬆點,我真的只是來找你聊天的而已。」扇董事笑著,用扇柄將不知何時已倒滿茶的杯子推到褚冥漾的面前。

  「呃、謝謝您……」人家都如此客氣了,褚冥漾只得拿起茶杯,小心地啜飲著。

  「如何?我們家臭小子這麼優秀,那你要不要嫁到無殿來?」扇董事突然說道。

  褚冥漾大概是用了畢生的忍耐力,才沒將剛喝下去的那口茶,失態地噴了出來。

  「咳、咳……」強迫自己吞下去的結果還是有點被嗆到,褚冥漾用手掩著嘴咳了兩聲,才有辦法接著道:「您……剛、剛說……?」

  應該是他聽錯了吧?嫁到無殿?!這是連作夢也不可能會夢到的事情!

  「你沒聽錯喔!就是跟我們家臭小子在一起。」扇董子甩開了扇子,輕笑道:「我知道那小子已經跟你告白了,你怎麼說?」

  「我、我……還沒……」褚冥漾慌張地回答著,斷斷續續無法連成一句完整的話語。

  「還沒想好自己的心情嗎?」扇董事一副了然的模樣,但卻開始說起看似無關的事情,「無殿是立於時間之外的殿所,不能干涉時間的運行和必然的軌跡,你應該知道吧?」

  「嗯。」褚冥漾點點頭,這件事他在七陵念書時就耳聞過了。

  「千年前的遺憾與傷痛,會在千年後得到補償與圓滿。」扇董事神祕地笑著,「無殿無法干涉歷史的流轉,但能在不破壞規則的情況下,給予小小的幫助,所以,我才會想聘請你到學院來。」

  千年前的事情……他知道是在講冰牙族和妖師的事情,但這跟他和冰炎又有什麼直接關係?

  「簡單的說,你就是那臭小子的補償囉!」扇董事突然語出驚人說道。

  補償──?!這可不是玩遊戲!他也不是安慰獎啊!褚冥漾彷彿被雷劈到一樣,亂七八糟地想著。

  「反正,你最後一定會想清楚的。」扇董事突然站起身,一副準備走人的模樣,「啊對了,我家那臭小子好像進了醫療班,你看要不要去探望他,就這樣囉!下次見!」

  藍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扇突然出現的華麗大門後。

 

  但,褚冥漾無暇去注意那些。

  他現在腦袋裡,只剩下冰炎在醫療班的這件事。

 

  ──冰炎在任務中受傷了嗎?!到底嚴不嚴重?

  等到他回過神時,他已丟下了移動符,頃刻間來到了醫療班。

 

  *

 

  在醫療班人員的指引之下,褚冥漾順利來到冰炎的病房。

  正巧,夏碎剛好從裡頭走了出來,一見到他,就露出溫和的微笑打著招呼,「老師好,您是來探望冰炎的嗎?」

  「嗯。」褚冥漾有些僵硬地點了下頭,然後問道:「他正在休息嗎?是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沒有。」夏碎飛快地否認,腦袋一轉,趕緊說道:「治療才剛結束,他還醒著,我必須先到公會回報這次的任務,可以麻煩老師先照顧一下他嗎?」冰炎啊冰炎,身為搭檔的他幫忙製造的機會,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喔、好,那你快去吧。」褚冥漾不疑有他,一時之間也沒想到其實有醫療班的治療士在,根本不需要他來照顧。

 

  「冰炎?」褚冥漾懷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輕輕地推開門,進到了病房。

  等到他看見床上那雖然有些蒼白,但除了左手肘纏了厚厚的繃帶外,看起來沒有什麼嚴重傷勢的冰炎,高懸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褚?」冰炎原以為是送藥來的治療士,沒想到竟然會是褚冥漾!這著實讓他驚訝了下,「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醫療班?」

  「呃、那個…有人跟我說的。」褚冥漾支支吾吾地說著,連忙轉開話題,「你的傷勢還好吧?」

  「小傷,就提爾那傢伙愛大驚小怪,硬要多留一晚觀察!」冰炎不爽地抱怨著。

  但其實真相是,雖然能力失衡的狀態已處理完畢,但瘟邪鬼造成的傷口充滿了污穢的氣息,必須多留一晚淨化那氣息在體內造成的傷害。

  「沒事就好……」褚冥漾在病床邊坐了下來,但同時間開始,病房內瀰漫著有些尷尬的沉默。

  好半晌,他才有些怯生生地打破沉默,「這次任務、怎麼會受傷了呢?」

  「是我的失誤。」冰炎很乾脆地承認道:「夏碎擔心我的情況,與我談話時才給敵人可趁之機。」

  「噢……下次、小心點。」褚冥漾沒有追問下去,僅是如此結尾道。

 

  「褚,」冰炎突然低聲喊著,「你現在能夠告訴我答案嗎?」

  「我……再、再讓我想想……」褚冥漾微低著頭說著。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了吧?

  雖然他仍舊感到混亂,但比起被當面告白時的衝擊,心緒已經清晰許多了。

  他甚至可以體會辛西亞所說的──用『心』去找答案。

  因他的言與行,會開始混亂──「惦記」

  聽到那些過往,會開始心疼──「不捨」

  幾天見不到他,會開始想念──「相思」

  一聽到他出事,會開始憂心──「牽掛」

  很多事情,或許不用執著於單個問題點上,反而從旁去數次推敲後,就能歸納出最後的結果──他想,他有答案了。

 

  「褚,無妨。」冰炎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後,還是體諒地道:「過些天再給我答案也沒關係。」

  「不。」褚冥漾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他,這是他許多天以來,第一次主動正視著冰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

  聞言,冰炎的心臟彷彿被劇烈地撞擊了下,接著開始有些失去控制的狂跳。

  他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即將從褚冥漾口中說出的一字一句。

  「雖然還不是完全確定,但我想……試著從現在開始就看著你。」褚冥漾幾番思量過後,最後緩緩地說出他的答覆。

  雖然不是很直接的回答,但冰炎懂了。

  他忍不住湧上的欣喜,用未受傷的那隻手,將褚冥漾攬進自己的懷裡。

  「冰、冰炎……你的傷口……」褚冥漾有些慌亂地說著,但他又不敢動作太大,以免碰撞到冰炎的傷口。

  「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冰炎在他耳際輕喃道:「這是我的真名,只對你一人說,也是……此生的許諾。」

  以真名立誓、以真名約定,這是最深入靈魂的承諾。

  「我、我……叫褚冥漾。」褚冥漾慌張地說著,說出口之後馬上意識到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愚蠢的話。

  「我知道。」冰炎銜著一抹稱得上是溫柔的罕見微笑,捧著他的臉,在那頰邊烙下輕吻,「以後請多指教,褚老師。」

 

  從公會回來的夏碎,不動聲色地從門縫看到了結局,也替搭檔感到開心。

  然後,他也順手擋下了想端藥進去的治療士,以免冰炎抓狂殺人。

 

  醫療班的病房,瞬時變成粉紅色的溫馨小天地。

  而那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

 

 

 

 

                      END.

 

謝謝大家見證了我曾經的少女心(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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