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世外悠境,如今卻血染遍地。

  招式與術法交錯時的衝擊肆虐過後,隨處可見滿目瘡痍,淒慘非常,同時也昭顯著當時戰況之激烈。

 

  但,現下的陵越無心分於其他。

  他惶然地瞪大雙目,瞧見了仍有幾分髒濁腥氣的湖水邊,倒臥著一抹身影。

  落於其手邊的,正是一柄龍紋墨玉劍。

 

 

  「師弟!」不由得的大喊一聲,同時也縱身飛馳靠近。

  將那不知失去意識多久的冷涼軀體攬進懷裡──那人面色灰白,毫無半點血色。

  衣衫濕漉且凌亂,多處沾染乾涸血汙,更有數道傷痕,或淺或深,清晰可見。

 

 

  陵越探其脈象,卻發現虛弱得可怕,吐息亦是相當緩慢而微弱。

  他急忙抱起百里屠蘇,同時也那柄龍紋墨玉劍挾於懷中,重新提起真氣,迅捷身形疾如風火的往天墉城飛掠而返。

 

 

 

  □

 

 

 

  掌門廂房裡,瀰漫著一股凝重沉寂的壓抑。

  就連一向在百里屠蘇面前經常肆意撒嬌鬧騰的海東青,也乖巧地縮在一旁,靜靜地望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主人。

 

 

  陵越靜靜地佇立在旁,神情肅穆,但眼底掩飾不住焦急擔憂,壓抑著已經許多年不曾如此的衝動,耐心等候凝丹長老的診視。

  只見她眉宇緊攏,凝重沉然,仔細診視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執劍長老這傷勢,我怕是無能為力。」

  「當真一點法子也沒有?」陵越沉聲問,素來平穩的嗓音卻有著幾不可聞的隱忍。

  凝丹長老搖搖頭,澀然道:「執劍長老修為特殊,眼下他受創甚劇,體內真氣潰散,心脈氣息俱弱,縱使是靈丹妙藥,對其未必有效。」

  聞言後,陵越側首望向一旁劍架上的『屠蘇』,只見那柄龍紋墨玉劍,在仔細觀察過後,會發現其確實不像往日那般色澤明潤,幽裡透暈,而顯得黯淡許多,就連上頭鑲嵌的那枚青玉石,亦無從前之隱曖覓光,顯得灰敗,毫無生氣。

  不僅如此,那劍身周圍隱隱散發著一陣微薄之幽黑流息,感覺甚之不祥。

 

  「我即刻修書一封,向師尊稟明情況。」陵越當下決定。

  雖然不好驚擾師尊,但眼下著實危急,顧不了太多。

  「如此甚好,想來,或許唯有紫胤真人會有辦法。」凝丹長老亦是附和他之做法,「掌門師兄趕緊寫信吧,執劍長老的傷勢怕是拖不得,我回去翻閱典籍,看看是否有其他可用之記載。」

  「有勞了。」陵越頷首。

  「這是我應該做的。」行禮過後,凝丹長老匆忙告別。

 

 

  陵越連忙簡短修書一封,立即送往青鸞峰。

  傳信一事方了,妙法長老也趕了過來,溫婉面容滿是著急憂心。

 

 

  芙蕖望著榻上的人,不禁雙手掩面,顫聲問道:「屠蘇師兄,他怎麼樣了?」

  「師弟體質相異,尋常丹藥不見得有用,我已經寫信給師尊,相信會盡快有解的。」陵越此番話,既是在安慰師妹,也同樣是在告訴自己。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屠蘇師兄怎麼會傷成這樣?」除了記掛百里屠蘇,芙蕖也同樣擔心究竟是何種危急情況之下,才會使他重傷至此。

  論劍藝之造詣,縱看天墉城上下,尚無人能出其右,連百里屠蘇都傷重如此,那敵對之人該有多厲害?若敵患未除,整個崑崙山如今都籠罩在威脅之下,必須嚴陣以待,刻不容緩地商討應對之策。

  芙蕖能想到的,身為掌門的陵越自然也不會忽略。

 

  稍早之前,他一邊照料著百里屠蘇,一邊等待凝丹長老前來時,心裡已經把在後山所見梳理過一遍。

  天墉城而今一如往昔,並無人知曉有任何變故發生,否則早有弟子來報,若以玄古居的狀況看來,百里屠蘇應該是昨夜突然發現後山有異狀,所以不動聲色的孤身一人前往查探。

  林間氛圍略顯詭譎,鳥獸蹤跡少了許多,即使見著了,多是一副受過驚嚇的模樣,不似以往生動熱絡,且隱約有著肅殺沉凝的潛藏壓抑──這怕是百里屠蘇趕往後山的主因。

  那處往昔僅有他們師兄弟兩人踏足過的悠然境地,遍地狼藉,殘枝斷木橫亙,有劍氣凌厲撕劃,更有數處遭受術法波擊而灰飛煙滅的地方。

  想來是百里屠蘇在發現敵物蹤跡後,與之交手,最後,一者重傷,一者敗亡。

  證明是他發現師弟倒臥的地方,水邊載浮載沉著肢塊殘骸,而那原本碧綠清幽的湖水,如今卻混濁不堪,除了血氣腥臭,還有尚未完全消散的魔魅妖氣

 

  「……如此看來,確實是極有可能,但,屠蘇師兄怎麼會在深夜裡突然查覺異狀的呢?」芙蕖聽完之後,點頭應和了陵越的推測,但也提出疑問。

  此時,陵越還未來得及回答,安靜許久的海東青突然嘯啼一聲,引起兩人的注意。

  陵越和芙蕖視線一同望去,卻見牠與他們對看一眼後,又轉頭回去專心盯著主人瞧。

 

  「師弟對阿翔向來放縱,不忍拘束,有時候夜裡也會到後山去繞繞,應是昨晚發現有不尋常之處,才返回玄古居告知師弟……當真極富靈性。」陵越一邊說著,同時也一邊順摸著那雪白蓬鬆的潔羽。

  海東青性情剛毅,阿翔尤其是被百里屠蘇寵著養大的,除此之外猶有幾分任性,除了牠的主人可這般隨意揉摸,再者也只有對牠主人極好的人可以碰,陵越便是少數中的一人。

  「阿翔真是聰明。」芙蕖也跟著誇了牠一句。

  只見那海東青抬頭蹭了陵越的掌心幾下後,便飛往百里屠蘇的枕邊,身子縮成一團,而後閉起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想在主人的身邊入睡。

 

  芙蕖隨著牠而將視線再度移往百里屠蘇,心裡憂慮不已,但令她如此記掛的事情可不只這一件。

  不一會兒,她再度開口,道:「崑崙山向來多鳥禽靈獸棲息,偶時妖魅魔物闖入,但少有威脅甚重至此者,這回就連屠蘇師兄也……掌門師兄,你看這事…我們該怎麼應對才好?」

  「首要之事,仍是要先確保崑崙山安危,只怕尚有其他心懷不軌之妖邪魔物仍舊潛藏於暗處,嗯……」陵越沉吟了一會兒,囑咐道:「芙蕖,妳傳我命令,讓天墉城上下即刻起小心戒備,慎防有敵物闖進,同時請幾位尚無要務的長老率領修行弟子分批進入後山巡視,有任何異常即刻傳信來報,若發現妖物也不可衝動與之交戰,己身安危為上。」

  「是,我即刻去辦。」芙蕖領令,行禮後便迅速離去。

 

 

  待房中只剩下陵越一人立於床榻邊時,他伸手輕撫著那毫無血色的面容,心中既疼且痛,再多詞彙也無法形容、更是再多一點便無法承受。

  然而種種,最終仍只有一聲飽含憂慮與糾結的嘆息。

 

 

  猶如窗外天穹,那陰霾厚實的低伏密雲,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之上。

 

 

 

  ──幾番生死度徘徊,莫教經年終餘憾。

 

 

 

 

 

 

 

 

                             TBC.

 

 

 

本日心得:嚶嚶嚶嚶嚶(不解釋(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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