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藥效的關係,何翰揚睡得特別沉,直到他被搖醒後的幾分鐘後,還是處於明顯的恍神狀態。

  「唔…幾點了……」他勉強從床上坐了起來,揉著眼睛,睡意濃厚的問。

  「下午兩點半。」方行煜覺得他剛睡醒這般頭髮亂翹、睡眼惺忪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可愛,像是剛被擾醒的貓,雖然坐姿勢端正但頻頻瞇眼點頭,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啊……算了、今天沒進Lab應該不會怎樣。」何翰揚回想了一下今天是星期三,徐時川不會到學校、他自己也沒有課、更沒跟人約今天要討論事情,所以難得休一天沒差。

  「我中午有打給政佑學長,如果有人要找你的話他會再打過來。」

  「喔……啊你不用去學校喔?我記得你今天下午有選修課?」何翰揚看他一副想直接翹掉的輕鬆模樣。

  「我叫學弟幫我簽到了,反正老龐的課超輕鬆。」就算整學期沒出現都無所謂,不用報告、不用考試,只要有人幫忙簽到就好,每學期大熱門的必搶涼課。

  「也是……」正當何翰揚打了個呵欠、想躺回去繼續睡時,被方行煜一把拉住了,還直接被拉離床鋪,「要幹嘛?」

  「學長你該吃藥了,先來吃點東西,我煮了稀飯。」方行煜以一種溫柔但絕不容許拒絕的笑容,直接將他按在餐桌旁坐下,「我去幫你拿藥,你快吃吧!」

  看著桌上的一小鍋稀飯和兩樣用清蒸和川燙煮熟、一點都不油膩的配菜,明顯是專為他準備的,何翰揚縱使覺得吃不太下,也拿起筷子努力的吞。

  「學長,你現在不能吃油膩和刺激性的東西,所以我沒加什麼調味料,味道不怎麼好你就先勉強吃一下。」方行煜將水杯和藥袋放在一旁,然後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何翰揚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吃飯,小聲的滴咕了句,「味道才不會不好……」

  聞言,方行煜啞然失笑,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以更加溫柔的目光,繼續看著他。

 

  吃過藥之後,大概是已經睡了不短的時間,再加上感覺已經好多了,所以何翰揚沒什麼睡意,乾脆和方行煜擠在同一張沙發上看電視。

  拿著遙控器亂轉著電視,平常日的下午真的沒什麼節目可以看,除了老梗的主婦劇場之外大概就只有重播到爛掉的連續劇了,只是這樣隨便亂轉,剛好轉到前兩年很火紅的偶像劇,而且正好還演到男女主角深情擁吻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還很稀鬆平常的氣氛瞬間凝結了。

  好半晌,方行煜低低喊了聲,「揚揚學長。」

  「幹、幹嘛?」在一片寂靜中突然被喊,何翰揚嚇了一跳。

  「在醫院的那件事,可以給我答案嗎?」

  「……不可以。」何翰揚突然覺得臉有點燙,看向旁邊。

  「好啦學長,跟我說嘛!」方行煜蹭了上去,活像隻對著主人撒嬌的黃金獵犬,但他微微顫抖的手,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緊張。

  「都幾歲了撒什麼嬌啊你!」有肚子這麼黑的黃金獵犬嗎?有嗎有嗎??被纏上的何翰揚轉回目光直瞪著他,有點炸毛。

  但又看到他那眼睛底下有著熬了一宿的疲憊和黑眼圈,想到他昨晚那副焦急的樣子、還有幾乎是對自己有求必應的陪伴,眼窩一熱,伸手推開他,只是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我想,如果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會總和你混在一起。」

  到了察覺的時候早已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而且是最容易成癮、最難戒掉的那種。

  何翰揚看他欣喜若狂、一副想直接撲上來的模樣,抬手制止了他,順便再瞪了一眼,「混蛋,先聽我把話說完!」

  「好,我聽你說。」方行煜笑開來了,這輩子大概從來沒這麼心花怒放過,就算明天徐時川告訴他論文要通通打掉重來還要延畢一年,他也可以笑著說沒問題盡管來吧!

  「我這個人很死板,沒什麼情趣可言,浪漫細胞大概在出娘胎前就壞死光了,跟我在一起會有九成九的時間都在過平淡無奇的生活,會很枯燥乏味。」何翰揚認真地說著。

  方行煜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再說下去,只好開口問:「嗯,所以?」

  「所以跟我在一起其實沒什麼好的!你還有很多女生追、還有其他選擇,犯不著選我。」

  「呵呵……」方行煜突然笑出聲來,帶了些無奈卻又滿溢情感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學長,我會喜歡你,不為別的,是因為你就是你,如果我只想談那種整天風花雪月的感情,那麼隨便找一個就成了,在你心裡,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

  「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喜歡我哪裡?」何翰揚其實也很納悶,他之前想了很久,有一半也是因為根本想不出來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有這般心思、而自己到底是哪裡可以讓他喜歡的?

  「那現在,換學長聽我說吧!」方行煜溫和地笑著,接著道:「我這個人很冷淡,從小到大不管什麼事情都覺得沒什麼好執著,也不習慣與家人以外的人相處得太親密,直到入學前的那一天,我見到了你。」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只想揍你一頓。」回想起初次見面的場景,何翰揚沒好氣的說著。

  「看得出來,你那時候一整個殺氣騰騰。」方行煜倒是笑得更加開懷,「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個人長得這麼可愛,怎麼脾氣這麼壞。」

  「可愛你妹!」何翰揚瞬間炸毛。

  「聽我說完嘛學長,不要這麼急。」

  「你再敢說些五四三的我就反悔!」

  「好好,你冷靜點,當心又胃痛。」方行煜稍微安撫他一下,繼續說道:「在那之後,我經常注意著你,我知道你看起來脾氣不好、總是在罵人,但其實比誰都還溫柔,尤其是對待學弟妹的時候,你知道川哥有一次私下跟我說過,有時候你太寵學弟妹了嗎?」

  「我哪有!」

  「你沒有嗎?先別說你在Lab陪我熬夜熬到天亮的那一次,去年隔壁Lab的某位學長在送印論文之前,英文摘要稿不定,不是你幫忙修的嗎?」

  「……修個摘要而已小事啊。」

  但真相是,因為那篇的英文文法實在太糟糕了,他幾乎有九成是砍掉重寫的。

  「學妹這學期修了一門很硬的選修課,每星期都要看一篇Paper然後寫評論,只要寫不出來的時候,學長你不是還幫忙給方向?」

  「……就只是給個方向。」

  但事實是,在給方向之前,至少要將Paper大概看過一遍,而且那堂課要看的Paper都是三十頁起跳。

  「上學期政佑學長出了點事,分配到的案子做不完,不是你幫他做完的嗎?」

  「……收個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實情是,他連續熬了三個晚上才把自己和額外多出來的工作量趕完,事後分案子薪水時還照原本的分配,是李政佑覺得不好意思把那部分的錢拿出來請大家吃東西。

  「所以我說,學長比誰都還要溫柔。」方行煜淡淡地笑著,緩緩的將手伸了過去,攬住他的腰間,感覺到那身體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放鬆下來,也沒有拒絕,這讓他更加雀躍不已,最後整個人都黏了上去,下巴親暱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學長,我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

  如果尾巴可以具現化的話,現在這隻肚子沒人能比他黑的黃金獵犬,大概是搖到都快掉下來的程度了。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再多說什麼,只有電視上的男女主角打情罵俏、有點閃又有點蠢的嬉鬧聲。

  但就在那螢幕上的男女再度燈光好氣氛佳、兩張臉極近的時候,沉默乖巧許久的方行煜,突然也很迅速地將自己的臉湊向何翰揚,即使那張有些詫異的神情在自己眼前放大,也阻止不了他偷襲的衝動。

  下一秒,兩個人的臉龐零距離。

 

  這傢伙……!

  嘴唇傳來突然覆蓋上的熱度,讓何翰揚瞪大了雙眼,在接觸到那滿是喜悅的眼神,原本反射性就想推開他的念頭卻莫名熄了火。

  反正、就親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接吻過!就當作他陪自己熬了一整夜的甜頭吧!

  只是,他實在是太小看了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很久的方行煜。

  就算是正直老實的忠犬,熬久了也是很有可能會變成狼,更何況、這是隻肚子很黑很黑的黃金獵犬?

 

  「幹,我有說你可以把舌頭伸進來嗎?!」炸毛後立刻賞拳頭。

  「就當作是給我的獎賞嘛學長。」乖乖接下拳頭,繼續無賴地笑咪咪。

 

  就算原意是這樣沒錯但也沒有自行升等獎賞的啊混蛋──!

  彼此表白才只是二十分鐘前的事,何翰揚就有了頭一回的懊悔念頭。

 

 

 

 

                              Fin.

 

恭喜我們的方同學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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