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歸返

 

  天色陰沉,冰寒刺骨的冷風亦吹得狂傲。

  流風迴雪,細綿紛飛,傾斜亂舞,宛若無數被風捲動的白梅。

 

  縱使在這稱得上是惡劣的寒天裡,還是有人,踩在蜿蜒的山間林徑上,徐徐前行,跨出的每一步,步步堅定不移。

  不畏寒風,更無懼於雪封難行的道路,任憑身上的披風被颳得獵獵作響。

  然而,披風上的兜帽終是禁不起狂風的折騰,被一陣驟然強風給掀翻開來──在帽沿的遮掩下,是張溫婉清麗的面容。

  當年的率真樂觀,如今也被歲月所侵染,是滄桑、亦是幾番歷練後的成熟穩重。

  伸手將兜帽拉回原位,她將懷中的事物更加緊緊地抱住。

  那般認真的神情,彷彿那東西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無數倍。

 

  在漫天飛雪鋪蓋的險峻山徑蜿蜒行進了數個時辰,她總算看到那巍峨的山門,聳立於風雪之中。

  莊嚴寧肅,清氣浩蕩,尚未走到門前,便感受到那令人肅然生畏的凜然英威。

 

  蘇蘇,你說過,天墉城是你的家。

  經過這麼多的日子,我總算送你回家了。

 

  風晴雪捧起小心揣在懷中、視若珍寶的事物──一柄墨黑如玉的劍,綻開一抹睽違許久的笑靨。

  而那鑲於劍柄上的青玉石,驀然閃過一瞬紅光,彷彿應和她此時的心境。

 

  命格多舛,飄零數載,終得歸返。

  只是,當年未成荒魂,如今卻也是殘魂猶存凝劍魄。

 

  *

 

  陵越獨自立於展劍台上,雖登高堂,卻孤影單。

  山崖風雪蕭颯,望斷舊憶滄桑。

 

  滿城霜白,最後一抹蒼綠亦早已深埋於厚雪之中,靜候來年春曉。

  千山盡日飛花雪,頃刻間便消融於在掌心,就如同夜裡幾番夢迴的想望。

 

  夢裡,他正式受位繼任掌門大典。

  一景一物,一人一語,在在與曾經所經歷時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所欽定繼任執劍長老的那人,平靜沉穩地立於大殿一隅,待掌門繼任的儀式完成後,才緩步走至中央,從他的手中接下執劍長老之授劍。

  夢裡最終,他執起那人的手,誓言共守天墉城數百年盛世。

  他們的師尊,在難得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欣慰後,飄然離山,雲遊遠去。

 

  但夢醒之後,卻也只是徒增甚難抹滅的傷痛。

  只因,那是遙不可及、即使輪迴無數次亦永遠圓不了的碎夢。

 

  猶記得當年少不更事,執意比劍,險入鬼門關。

  猶記得漫天飛濺殘紅,刺目驚心,血染灰石臺。

  猶記得劍傷劇痛慘烈,強撐言道,師弟莫介懷。

  今時同地,卻早已沒了故人身影。

  唯有橫亙於胸前的淺疤,伴他回首往事。

  相思卻上心頭,溢滿懷,久久揮之不去。

 

  陵越輕闔雙眸,灰蒼蒼的天穹入不了眼,腦海卻猛然浮現一畫面──蜿蜒於九天的黑龍,長嘯貫天,如泣悲鳴,漫延千里。

  這是數年前他自請下山到青龍鎮附近沿海一帶救災時,心神突然一凜,抬眼剎那所見之情景。

  雖未曾親眼目睹,但他清楚地知道,心中有一塊地方,也隨那龍吟崩塌,不復曾經。

  魂,終是散於天外,再無相見、更無相守之日。

  即使如此,他卻仍將執劍長老之位空懸。

  一是為了留念,二是堪稱冀望成癡,會有那麼一天,故人平安從遠方歸返。

  思及自己心中這般強烈的執念,陵越不由得苦笑。

  人生自是有情痴,無關風月,只是無來由的比尋常更加珍視、執著於此份情誼,縱使要記掛永生。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自遠處傳來,亦斷了陵越沉浸過往的心思。

  他重新理了理心緒,待門下弟子到來時,又是平素那肅然嚴謹、英威自成的一派掌門。

 

  「拜見掌門師伯。」前來的弟子雖然匆忙,但仍一絲不紊的恭敬行禮。

  陵越擺手讓他起身,問道:「發生何事?」

  「有位名喚風晴雪的姑娘想求見掌門師伯。」弟子答道。

  風晴雪?數年未曾聽聞此名,陵越仍是心中無比詫異,另一股念想亦很快在腦中出現。

  ──她是師弟的同伴,無端上山,興許是有師弟的消息……

  「風姑娘現下在何處?」陵越沉聲問。

  「玉玦師妹已領她至偏廳等候。」

  「我明白了。」陵越順道交代了其他事務後,才往偏廳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腳步,比起平常,加快了幾分速度,連他自個兒都渾然未覺。

 

 

 

                                                                                                          TBC.

 

我的開場組合怎麼老是是晴雪和師兄(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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