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高手衍生

◎周葉架空向古風paro,老梗&狗血有,務必慎入

◎重新分章節的出書版,共八章

 ※因應劇情有原創角出沒 

 

 

 

 

 

  在十幾年前的魔教教主那般高調挑釁武林盟各門各派之後,其實這些年魔教較頂層的人始終隱於人後,保有相當程度的神祕。

  這回武林盟大會破例邀請魔教參與,已經是讓魔教居於上位的人極為難得的露面,豈料魔教長老金口一開,邀請各門各派前往蕭山頂觀禮,無疑是讓始終不為人知的魔教根據地暴露在人前。

 

  此次機會難得,先前又是受到陶軒蠱惑而響應圍剿蕭山頂一事得罪了魔教,即使先前雙方本就勢若水火,但畢竟理虧在前,魔教這算是給了一個台階下,再加上新任教主是在武林盟聲望本就極高的葉修,人脈深廣,幾大門派肯定會前往,因此不少門派也紛紛決定出席。

  這也算是奠定了往後幾年維持平和局面的基石,畢竟也不是所有門派都喜歡這般彼此仇恨,還是有些寬大為懷的門派樂見干戈止息。

  無論如何,這場數年來少有的江湖盛事已經是板上砸釘的事。

 

  在初九之前,蕭山鎮再度迎來不少武林人士,人潮比起上回是只增無減,不過少了緊張凝重,多了熱鬧喧騰。

  魔教難得這般大張旗鼓行事,不僅如此,還宣布初九之後,連著擺宴兩日,不論門派身分,皆暫時放下嫌隙,讓江湖朋友好好熱鬧一番。

  這毫無疑問的是魔教長老的意思,既然要辦的就乾脆搞場大的,底下眾多弟子大多不只是同意,而且還是大力支持。

  原因嘛,不外乎是繞著「我們魔教有本事把昔日的武林第一人挖角來當教主,連帶多少大門大派的掌門都要來觀禮道賀,你們這些自詡江湖正道的有本事也弄一場面這麼大的啊?」這個理由轉。

  魔教弟子不少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先前是上面的人不肯高調,他們在外蹦達,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能自己擔著,這回難得有機會大操大辦,肯定要在江湖上威風一把,他們還怕長老不肯辦太大。

 

  起初,葉修原本想著反正他除了負責到場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管,任憑他們去籌劃。

  不過當他發現情況好像有些不妙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家妹子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個兒面前,反抗被如秋風般的無情鎮壓。

 

  「沐橙,打個商量不?哥也就負責走個過場,意思意思就好,不用這麼鋪張。」葉修一本正經地勸說著。

  只見蘇沐橙娉婷一笑,毫不留情地粉碎他的念想,「哥哥都要連擺兩日宴席了,還怕鋪張嗎?阿修你別擔心,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我一定會讓你獨領風騷的。」雖然是說著話,但手邊整理那華麗衣飾的動作卻也俐落得很。

  葉修嘴角微抽,還想再抵死掙扎一下,卻有另一名穿著俐落勁裝的美人推門進來,冷豔高貴的美眸掃過房間內唯一的男人一眼,直接看向正忙著的摯友,道:「沐橙,還沒好嗎?」

  「雲秀,我這邊準備得差不多了,再來幫阿修換穿上就行了。」蘇沐橙回頭對著摯友笑了笑。

  「不過換衣服而已,我讓人來幫忙就行了,早點弄完陪我到外邊走走。」楚雲秀強勢決定,而且不等屋裡的人再搭腔,直接朝門外招了招手,立刻有幾名侍女恭敬地走了進來。

  「喂,郡主大人,我可沒得罪妳吧?」葉修兩手攤平,一副投降求放過的無奈。

  「是沒有,不過怕你拖拖拉拉影響到我今日一整天的興致。」楚雲秀冷聲說完,一個眼神示意就讓侍女去幫裡面那個不乾不脆的男人更衣。

 

  作為一名大俠,敬老攜幼那是座右銘,而姑娘家更是一根手指也碰不得的。

  哪怕毓秀郡主身邊的侍女不可能只是柔弱的小姑娘,葉修還是一點兒也不敢反抗。

  附帶一提,蘇沐橙是幾天前到達蕭山鎮的,隨行的正是她的好姊妹毓秀郡主楚雲秀,說是在京城待著悶,所以跟著出來四處走走、散散心。

 

  幾名侍女手腳利索,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就替葉修將那繁複華麗的服裝穿戴完畢。

  看得蘇沐橙拍著手大力讚揚,嬌媚的臉龐盡是欣喜滿意,還有些興奮。

  就連楚雲秀也冷豔無比的難得給了一句評語,「不錯,總算有點人樣了。」

  自幼在京城長大,楚家的小女霸王不是好惹的這點葉修深有體悟,外加他再怎麼嘲諷四方,跟姑娘拌嘴這事也是做不出來的,所以也只能望天翻了白眼,默默想著『哥平常就算不是狂帥酷霸跩,但好歹也人模人樣的好嗎?』

 

  兩名姑娘從頭看到腳,品頭論足了一番,這才甘願地離開。

  葉修突然有「今天可能不會太順利就結束」的不妙預感。

 

  巍峨殿宇依山而建,層層連綿,蒼鬱樹林環繞期間,森然壯闊。

  寬闊的灰石台階,憑勢堆級而上,佇立於頂階有睥睨之威。

  底階的寬廣石台,千名黑衣弟子站在外圍,超過百位的武林盟來客則是居於靠近高台的前方,一同見證數年來難得一見的盛大儀式。

 

  暮冬嚴寒,即使位居西南,山上仍見細雪紛飛,猶如白梅隨風舞旋。

  冷冽的山風接連呼嘯而過,站於最高處的幾人衣袍翻飛,獵獵作響。

  魔教的繼位大典,過程並不繁瑣,但場面卻極其浩蕩,氛圍莊重肅穆。

 

  在秋長老宣布儀式既成時,底下的弟子們一致齊聲響應,雄壯渾厚的聲音迴盪在山峰之間,可謂浩大。

  當從此刻起正式繼任魔教教主的那位一步一步緩緩走下台階時,弟子們的歡呼聲更是此起彼落,而以往對他相當熟識的武林盟各派代表,卻紛紛覺得這身影突然陌生了起來。

  這人肩上抵著一柄火紅色的傘,身上的赭紅長袍繁複,以金線描摹著華麗圖紋,更有珠玉綴飾。

  平時面容上總是漫不經心的隨興,如今卻是沉靜自恃,不苟言笑,從容卻肅正,儼然有一教之主的風範。

 

  只是當他步至石台廣場上時,面對率先迎上來的那名身穿雅貴華服的俊美青年,那張像是面具般的正經神情迅速瓦解,勾起一抹溫和笑意,道:「小周,這身打扮可真不錯啊,路上迷倒多少俏姑娘了?還不快給哥從實招來。」

  「前輩,更好看。」周澤楷認真說著,雙頰有著淡淡的紅暈,似是被前輩眼下的模樣迷得心醉臉紅不已。

  葉修像是登徒子一般,嘿嘿笑了聲,然後伸手摸上周澤楷的臉,「嘿,再怎麼樣都比不過咱們江湖第一帥氣臉面。」

  周澤楷看著他,臉上帶著柔和微笑,還不自覺地回蹭著葉修送上來的微涼掌心。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周身彷彿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讓原本想要上前去調侃幾句的幾人,只能留在原地議論起來──

 

  「我去!看看老葉和周澤楷穿的那一身打扮,一個喜氣洋洋一個無比正式,只是說幾句話而已還靠這麼近,為什麼我剛剛一瞬間覺得今天是他們成親的大好日子?!」

  「你不是一個人……」

  「我也是。」

  「同感。」

  ……

  附和聲接連響應,眾人看向那兩人時,不約而同有了眼睛似乎突然感受到強烈光芒而不太舒服的感覺。

 

  唯有兩名姑娘──秀雅漂亮的那位舉袖掩嘴輕笑,冰冷艷麗的那位微微揚唇淡笑,彼此對望的舉動有幾分「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在侍女的擁簇下,一同進到人較為稀少的大殿去休息用茶了。

 

  「我說葉不修啊認識你這麼多年頭一回看你穿得總算有一丁點兒一門頭兒的風範,實在是太光怪陸離了待會兒會不會刮大風降大雪落驚雷下冰雹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早點下山好了你們說是不是──」

  回到周葉二人這邊,率先突破的果然還是藍雨閣的這位二把手。

  只見葉教主淡然一笑,立刻回應道:「那是,不像劍聖黃少天黃大俠,穿起龍袍不只不像太子,更是擺脫不了話癆本性。」

  「就衝著你這句對本劍聖不敬的話,必須跟我比試十回當作賠罪才可以!正好試試你肩上扛著那把說是蘇沐秋遺作的新玩意兒!怪不得『卻邪』被別人順走了你還這麼淡定……你說這叫啥?千什麼傘的?啊管他的怎麼樣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

  「嗬嗬……」葉教主輕輕笑了起來,像是一如往昔的將黃少天徹底無視,偏過頭、作勢打算繼續和周澤楷聊天,握著傘柄的手卻同時有了動作──手腕一轉,指尖靈活觸動某個隱蔽機關,張開的傘面在頃刻間變換了姿態,朝天攏起只留一口縫,數道冷光接二連三地向黃少天迸射而去。

  「葉修你大爺的!你個卑鄙無恥陰險小人──!」黃少天堪堪避開第一道攻擊,但還是被擦過了衣袍一角,接著他旋身往後翻滾幾下,才完全閃躲掉攻擊。

  只見那幾道冷光因目標閃開而撞上灰石地階時,在發出彷彿瓷器破碎的清脆響音後,迅速地凝結出一層又一層的冰霜,連帶黃少天被擦過的衣袍一角也帶上幾塊冰渣,讓圍觀的眾人驚嘆不已,嘖嘖稱奇,立刻熱烈地討論起來。

 

  周澤楷知道剛剛那幾道冷光其實是來自於蘇沐秋特別鍛造出的一種銀色彈丸,借了自己的一點寒冰內勁,頭一回實際見識到,效果比想像中還要讓人驚艷,同時也更佩服蘇沐秋那神匠名號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張佳樂也湊在一旁,對著同門師兄點評:「老葉這一手高啊!」

  「嗯。」點頭應和,孫哲平有些遺憾道:「蘇沐秋不愧神匠之名,可惜死得太早。」

  王杰希本想和徒弟討論兩句,不過一側首才想起自家徒弟跑去跟個姓喬的新朋友混在一塊兒了,於是和另一邊的雷霆會當家聊了起來。

 

  罵咧咧地跳腳一番之後,黃少天很是亢奮地要葉修陪他過過幾招,但是葉大教主將恢復原貌的傘重新擱回肩膀上後,慵懶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嗬嗬」兩聲笑,拉著周澤楷就打算離開。

  這麼簡單放棄就不是劍聖黃大俠了,他立刻不屈不撓地湊了過去,只差沒直接抽劍逼迫人家應戰,不過好在喻文州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應對幾句客氣話的同時也將自家師弟拉到一旁,才免除「藍雨閣副閣主在魔教繼位大典上和人家新任教主大打出手」這條消息在幾個時辰後傳遍武林的局面。

 

  走過場的儀式結束,再來就是擺宴。

  在魔教弟子人多幫手齊的一陣忙碌過後,宴席的桌次很快就安排完畢。

 

  魔教長老可是宣布要連擺兩日,原本不少人是抱持著觀望態度,不相信魔教會搬出什麼好東西來招待他們。

  但是當他們看到香醇美酒一大罈接一大罈地搬了出來,山海佳餚一大盤接一大盤地端上桌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禁讚嘆魔教人這麼多出手還這麼大方,又看看蕭山頂的宏偉氣勢,可謂家底豐厚,對魔教也有了新一層的認識。

  武林盟來客吃得舒心,喝得暢快,和魔教弟子交流起來溫言許多,一會兒下來彼此氣氛也緩和不少,整場宴席上大體看起來也是和樂融融。

 

  主位席次周圍那塊地方,氣氛更是特別熱鬧。

  新繼位的葉大教主被人群包圍,一票「至交好友」每個人都拿著酒杯和酒壺,想把人當蟋蟀灌的意圖全寫在臉上。

  「葉大教主,別顧左右而言他,這杯老夫敬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

  「嗯哼,就你這老臉皮哥還要給你面子?打盆水自個兒照照先!」

  「葉修,要你喝酒又不是要你喝毒藥,犯得著這麼抵死不從嗎?」

  「你說喝哥就得喝,那哥的面子擺哪裡?以後還拿什麼混江湖?」

  ……

  「老葉,是男人就乾脆點,別像姑娘家扭扭捏捏的。」

  「你說姑娘家就一定扭扭捏捏?你有沒有把我們郡主大人放在眼裡?」

  禍水東引,楚雲秀冷豔美目冰絲絲地瞪了過來,大俠們頓時集體不敢吭聲。

  直到蘇沐橙巧笑倩兮地拉著她去和其他兩名姑娘說話,才讓這群大俠鬆了口氣,繼續灌酒大業。

 

  一群人鬧得歡騰,完全看不出平素的大俠範兒。

  最終葉修喝了一杯多,其餘都讓周澤楷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給擋了下來,讓眾人對輪迴城少主千杯不醉的酒量齊聲讚嘆。

 

 

  深夜子時,蕭山頂教主廂房。

 

  葉修躺在床榻上滾了兩圈,雖然昏了兩個時辰,還是覺得頭暈腦脹──堂堂葉大俠的酒量是一杯略暈兩杯就倒,這可必須是武林祕聞。

  反倒是喝了不少的周澤楷,這會兒還精神奕奕,只是臉頰明顯泛紅,有幾分酒意但卻是清醒得很。

  見前輩睡得不怎麼安穩,小年輕細心地打來熱水幫他擦了擦臉和手腳,還讓人去煮了解酒湯藥進來。

  爬起來端著碗咕嚕咕嚕地將那黑沉沉的湯藥喝完,葉修抬手拉過周澤楷的手,神情凝重而嚴肅,道:「小周,我覺得咱們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這句突然其來的話讓周澤楷不明所以,但就著語意深思之後,眼睛彷彿光采綻放般亮了起來,既期待又緊張。

  「不如……」短暫的停頓裡,葉修像是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以豁出一切的決絕模樣,緩緩道出他的決定,「我們私奔吧!」

  「好。」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還帶上幾分難掩的興奮激動。

  「我就知道小周肯定是支持哥的,要不然再連著擺宴兩日簡直是會逼死人,明天又被繼續灌酒可不得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葉修悲憤地叨念著,然後發現小年輕的臉色突然不太對,立刻關心問:「小周,你怎麼了?不會是現在才醉了吧?」

  「……無事。」周澤楷搖搖頭,按下了幾分沮喪,有些落寞地按照前輩說的去整理行囊。

 

  小年輕的消沉倒也過去得很快。

  不管理由是什麼,前輩早就已經答應和他在一起,是收下自個兒後半輩子的人,而且「私奔」意味著接下來可以和前輩兩人同行,沒有旁人打擾,所以周澤楷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起來,給葉修收拾東西的動作迅速俐落,只差沒哼起小曲兒。

 

  葉修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雖然頭有些暈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難道小周喝醉的表現就是一會兒悲一會兒喜的?但看起來又特別清醒、手腳也特別利索,這麼陰晴不定的醉法還真是頭一回見識。

  兩人身手輕靈俐落,再加上葉修有豐富的逃跑經驗,沒一會兒他們已經越過半山腰,直奔山下。

  等到眾人發現葉大教主與周少城主雙雙失去蹤影,已經是翌日辰時之後的事了。

 

  幽夜寂寥,月輪西移,清冷銀華落古道。

  兩匹駿馬撒蹄疾行馳,一雙對影江湖同歸路。

 

  

 

  京城,亥初一刻,葉府前。

 

  葉秋下了轎子,伸手按著發痠的眼角,臉上難掩疲憊,眼底已有著明顯的青影。

  年關將近,朝中事務本就繁多,而東北又因連日暴雪傳出災情,更平添不少急件。

  一連幾日他都天未亮就出門,深夜才離開宮門,忙得像陀螺打轉似的。

 

  那人有意讓他留宿宮中省得來回奔波,但他還是堅持每日回府歇息,省得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到月餘前告老歸鄉的自家爹親耳裡就不好了。

  堆積的公事總算處理到個段落了,葉秋一邊伸手拉攏身上披風,一邊想著待會定要泡個熱水浴好好歇會兒。

  只是葉家二少爺才一腳踏上台階,隱一為首的幾名黑衣護衛突然由空中落下,護持於身旁,呈現戒備狀態。

  葉秋雖然嚇了一跳,但這種情形也不是沒有過的,連忙問:「怎麼了?」

  「有兩名高手潛伏,請少爺小心。」隱一全神貫注地留意四方,生怕錯過任何一點聲息。

 

  僵持片刻,暗處之人沒有現身的跡象,隱一朝後比了個手勢,示意兩名護衛上屋頂查看。

  但那兩人雙足尚未跳離地面,熟悉的慵懶笑聲便從上方傳了過來,在夜裡格外清晰。

 

  幾人下意識地抬頭一望,發現原本無人的房頂上站了兩道身影──正是月餘前於蕭山鎮見過的兩人,其中一人長得更是與葉家二少爺如出一轍。

  「大少爺!」隱一帶著護衛們連忙行禮。

 

  葉修笑咪咪地朝他們擺了擺手,這才向自家兄弟招招手,「唷,笨蛋弟弟,怎麼才些時候不見就變得這般憔悴?被宮裡那位給凌虐了?」

  「年關將近我忙得很!別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遊手好閒!」葉秋沒好氣的回應著,然後又不滿地抱怨道:「混帳哥哥!要回來不會提前吱一聲是不是?有你這樣進自己家門的嗎?!」

  「你可別冤枉我,現在我可是還沒進家門喔。」葉修兩手一攤,表示自己這樣算是站在家門之上,還沒踩進去。

  時候不早了,要是讓兄弟倆在自家門前吵起來,明天京城大概會八卦四起。

  於是隱一趕緊恭敬地請兩位主子進門歇腳,也好招待大少爺帶來的客人。

  「哼!」葉家二少爺很是不悅地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抬腿進門。

  「小周走,晚點我們去偷摸葉秋的酒來喝。」明明酒量不好卻又老愛順走別人美酒來喝的這種事,也只有葉大教主幹得出來了。

  「好。」對於前輩的要求,周澤楷向來都只有點頭應承的份,就算要去當偷兒,幫忙把風或湮滅證據那也是心甘情願的事。

 

  睽違幾年,葉府總算盼得大少爺歸來,許多資歷十多年的老僕從都感到欣喜萬分。

  特別是在葉家待了幾十年的老管家夫婦,簡直是老淚縱橫,看得葉修是頭皮發麻,連忙以懷念小時候總常吃到的雲片糕為由,將人都給打發出去。

 

  「當年離家之後我也不是沒有回來過啊,犯得著這般激動嗎?」葉修端著熱茶,認真回想著上次回來是什麼時候的事,「上回我記得是三年前回來的吧?還是大雪紛飛的天氣。」

  葉秋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直接拆台,「是五年前,還是秋末霜降的時候,你只待了半個時辰,一聽到爹回府就飛快地翻牆溜了。」

  「噗。」周澤楷忍不住噗哧一笑。

  「不溜難道還等著被老爹打斷腿嗎?」葉修理所當然的說著,然後看向身旁的小年輕,「小周你不錯啊,有底氣看哥笑話了?」

  周澤楷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地拉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掌心磨蹭著他的,速度地表達自己忠貞不二的心。

  「現在才表忠心?晚了!」葉修扳起臉孔說著。

  首回遭挫,周澤楷再接再厲,繼續拉著葉修撒嬌,低沉的嗓音還刻意帶上幾分可憐兮兮,「前輩……」

  葉修不回答,只是抽回自己的手,又伸出手指戳了幾下他的腦袋,但也沒用上多少力氣。

 

  旁邊的葉秋看著這兩人旁若無人的模樣根本是目瞪口呆──他剛剛只是分神給自己續了茶水,夜都深了你們要不要這麼秀恩愛?就說那天早上看到這兩人同榻而眠肯定是有貓膩!

 

  「混帳哥哥,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葉秋忍住把茶杯摔出去的衝動。

  「解釋什麼?」葉修抬頭將注意力分給他,見到自家弟弟那不太自在的表情,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年輕,頓時悟了,「小周,以後你要改口管我笨老弟叫小叔子了。」

  周澤楷還沒反應過來,那邊的葉秋剛入口的茶水已經被驚嚇得噴了出來,惹來葉修極為嫌棄的眼神。

 

  好在雲片糕正巧送了進來,又是問候幾句近況,竭力表現平素從容的葉秋以時間晚了為由讓他們先下去歇著,又有葉修承諾此次會待上幾天才走,於是看著兄弟兩人長大的幾名老僕從才勉強退下。

 

  「果然還是兒時的味道,一點兒都沒變。」葉修拈起一片雲片糕咬了一口,十分懷念地回味著,然後又將手上才咬一口的那片送到周澤楷的嘴邊,「小周你吃吃看,我以前在家就愛這口味,走南闖北這幾年,還是福嬸做的最地道。」

  看不下去那兩人只差沒你一口我一口的黏糊,葉秋面無表情的給了他提議,「你要這麼懷念倒也容易,直接留在京城別老到處跑,每天要吃多少有多少。」

  「笨蛋弟弟,人生要有點追求,成天想著吃的像什麼樣?好男兒志在四方,就像你聰明哥哥我。」葉修一本正經地表示。

  「你個翹家出走的不肖子弟志在四方個毛線!」還敢不敢再要點臉面?!

  「什麼不肖子弟?哥在江湖上的成就可不是你能懂得,葉‧大‧人。」

  「爹當初可是要你留在京城入朝為官的,你翹家逃跑不是不肖子弟還是什麼?葉‧大‧俠。」

  「哥這可是擔心弟弟離了家門吃不得苦,才不得不為之,你這樣說真是讓哥哥我太傷心了。」

  ……

  兄弟倆人一如既往地打起嘴官司,熱鬧非凡,可謂精彩。

  周澤楷陪在葉修身邊也有一段時日了,看到前輩能和不同的人戰起來都能不落下風,於是放心自在地陪在旁邊默默喝茶。

 

  「……打住,聽你扯淡真是浪費我時間,不如去睡覺。」葉秋這些天真的是忙壞了,吵沒多久就揮揮手要休戰,再折騰下去他肯定會被累出病來,「你們自便吧,我回房了。」

  「喂,有你這樣待客之道嗎?」葉修抱怨了一句倒也就放過他,又道:「我以前的房間還留著吧?」

  「……沒留著,今晚睡柴房吧你!」沒好氣的說完,葉秋甩門就走了。

 

  「嗬嗬,這小子就是嘴硬心軟,二十幾年如一日。」葉修笑嗬嗬地說著,然後拉著周澤楷往外走,「走吧,帶你去看看哥以前住的地方。」

  「……?」周澤楷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等到葉修熟門熟路地帶他進到某間房之後,他就明白了。

  一塵不染的整齊房間,彷彿它的主人幾個時辰前才離開般,就連看到一半的書冊也是攤開擺在桌案上,維持當初的原樣。

 

  這對孿生兄弟,縱使這些年分隔千里,情誼卻始終不曾淡過。

  周澤楷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葉修,又聽著他講起少年時在京城的趣事,笑意越發柔和。

 

  這個人終歸是屬於自己的,若旁人對他也好,那也是好的。

 

  

 

  翌日一早,兩人直接睡過了辰時,才慢悠悠地出門轉轉。

  多少年沒回來了,更別提好好在街上走一圈,再加上有人相陪,葉大教主難得有閒逛的興致,在大街的攤販店鋪左看右看。

  雖然逛了許久,卻也沒買什麼,好幾回周澤楷看他有興趣都準備掏銀子了,但葉修最後還是放下東西,拉著人繼續往前走。

  閒逛到午時都過了,葉修和周澤楷在街角的麵攤吃了雲吞麵,又到另一邊的包子攤買了筍肉包子,這才打道回府。

 

  「晚上咱們去西城那邊逛逛夜市,快過年了會比平常還熱鬧不少……咦,笨老弟這麼早就回來了?」葉修在踏進門前就發現暗處各自蹲著的那群黑衣護衛,就知道是葉秋回來了,「不過這蹲點的暗衛人數是不是增加了?」

  周澤楷抬頭打量了四周,目光微動,有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但聽著旁邊葉修疑惑地叨叨唸唸,卻什麼話也沒有接。

 

  問過下人得知葉秋目前在前廳之後,葉修也沒多想,帶著身旁的小年輕就直接過去了。

  只是一腳踏進廳中時,驟然響起的卻是陌生多過幾分熟悉的低沉嗓音──

 

  「終於回來了?要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啊!」錦衣青年端坐在主位上,雖是帶著輕鬆笑容,但周身盡是不怒而威的王者氣息。

  「這真是天降的貴客,許久未見了。」葉修確實驚訝,沒想到自己昨夜進京,今天這位就紆尊降貴地親自上門了。

  「十多年了,確實許久未見,你可是比我這皇帝還難見……」錦衣青年原意調侃的語句,卻在看到跟著葉修之後進門的青年那一瞬間戛然而止,驚訝地瞪大眼眸,隨即喜不自勝地站了起來,「皇弟!」

  接著葉家兄弟只看到眼前一道明黃影子迅速閃過,後面進門的周澤楷就已經被人一把抱住了。

 

  「要來京城怎麼沒先通知皇兄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這一路可還好?沒累著吧?」

  「……沒有。」

  「皇兄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還有你寫信來說想要的那把『天闕』,都喜歡嗎?還喜歡什麼儘管跟皇兄說!」

  「……喜歡。」

  「京城的府邸皇兄早給你備妥了,待會兒去看看,有什麼不合意的我馬上讓他們改,就是地方不喜歡也無妨,看上哪座府邸不管是誰家的皇兄都能幫你弄來。」

  「……好。」

  「這麼多年了,難得你回京城一趟,晚上跟皇兄回宮去……」

 

  葉修從驚愣中回過神,先略過那邊一方特別熱烈的兄友弟恭,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自家弟弟……顯然也是驚呆了,看來眼前這對「兄弟倆」,確實有什麼沒向他們交代清楚的。

  於是,被蒙在鼓裡的葉大教主覺得心塞了,微微瞇起眼望向周澤楷,那銳利目光格外危險,臉上的笑容卻異常燦爛,讓小年輕背脊發涼,有大難臨頭之危機感。

 

  周澤楷連忙推開抱住自己的錦衣青年,打斷了他那滔滔不絕的關切,然後趕緊蹭到葉修的身邊,無聲地討饒。

  錦衣青年似乎也意識到有些不對,當他對上葉秋迸射過來的不善目光之後……瞬間懂了,裝模作樣地輕咳了聲,又坐回主位上,道:「這件事從沒跟人提過,確實是我疏忽了。」

  「陛下,您身負江山社稷,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會疏忽是理所當然的。」葉秋特別恭敬地回了一句。

  錦衣青年心中暗叫不好,臉上還是聲色不動地繼續補救道:「正巧今兒個人這麼齊,我就將這事情說清楚吧!」

  「微臣洗耳恭聽。」葉秋咬牙切齒地說完,還瞪了對方一眼。

  「我也是。」葉修笑咪咪地跟著應了句,繼續把旁邊幾乎跟撲在腳邊搖尾巴的大隻犬類沒兩樣的小年輕晾著。

 

  錦衣青年雖然疑惑自家皇弟和葉修的關係,但目前只是在暗地留了心思,還是先將該解釋的往事緩緩道出──

 

  當年後宮暗潮洶湧,並不太平,皇后在懷胎五月時遭人暗算以致中了寒毒,艱難地撐到小皇子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後宮局勢因而越發險峻,幾名嬪妃為了后位掐得厲害,甚至牽連到太子儲位,連帶幾名皇子身邊接二連三地發生意外。

  而自娘胎帶來的寒毒讓小皇子極其體弱畏寒,後宮又危機重重,只得將不滿周歲的小皇子送出宮去,名義上是到溫暖宜人的南方離宮,實際是暗地裡送到輪迴城交由城主撫養,以免被後宮的奪嫡爭儲所牽連。

  事實證明這步棋並未走錯,小皇子秘密送走之後,從別處抱來作為替身的棄嬰沒多久之後就被人給悶死,這事在先皇的授意下並未宣揚開來,包括之後的追查緝凶還有處決都是暗中進行,而且果決俐落,因此當時多數人都以為小皇子待在離宮休養,遠離京城紛擾,直到現在的皇帝順利坐上太子之位,後宮經過一番大清洗,局勢才穩定下來。

  小皇子的寒毒並非無藥可解,而是必須用燥火之毒來以毒攻毒,在他成長到五歲、勉強能夠承受兩種屬性相剋的毒性,輪迴城主做好一切準備,才讓人給他下毒,雖然受盡煎熬,但周澤楷的經脈卻因禍得福,成為江湖上極少數能練就兩種相剋屬性內勁之人。

 

  遠離京城也意味著不受皇城拘束,小皇子等於是被當作輪迴城的少主養大,而在他記事並且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後,縱使有個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護著他,也不願回去坐享榮華富貴,所以後來江湖上才會有揚名武林擂的周澤楷,以及淡出京城從不見其人的雲王。

  即使自小沒有見過幾回,但皇帝非常心疼這名弟弟,所以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想要的東西,都無所不用其極的縱容著,可謂二十四孝親哥哥,弟弟若要星星就不只是給星星,還會附送月亮。

 

  周澤楷就是當年被送出京城的小皇子、多年後被兄長敕封的雲王──這件事成為皇家的秘密,考慮到各方層面,皇宮裡知道的人大概只有一隻手數得出來。

  那怕是葉秋,他也只知道雲王在宮外過得自在逍遙,皇帝對其極為恩寵重視,但不知道還有這一層關係在。

 

  聽到這裡,葉修本來就沒有幾分生氣,藉機逗弄周澤楷的意圖居多,畢竟他還幫自己討來『天闕』,再加上聽到他小小年紀就要承受毒發時的痛苦,心疼之下什麼氣都沒了,這會兒還主動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目光不捨。

 

  「還好你熬過來了。」葉修說。

  「嗯……」周澤楷輕聲應著,又道:「還好,有前輩。」

  「小周是說還有你當時熬過來了,所以後來才能遇到我這麼好這麼優的人?」見他很識相地頷首,葉修立刻投以讚賞的眼神,「那是必須的,這所謂歷經多痛苦的劫難就能收穫多美好的成果,後半輩子有我,小周你就放心吧!」

  周澤楷點點頭,眸光含笑,神情盡是欣喜,忍不住伸手攬過葉修腰間,將人抱進懷裡就是各種鬧蹭親暱。

 

  葉秋昨天已經見識過了,再加上他正分神於別的事情,所以反應倒不怎麼大。

  反而是今天頭一回目睹的錦衣青年,這會兒看到眼睛都直了,心中湧上一股滯悶,是難以言喻的情緒,又見自家皇弟很是開心的模樣,好半晌只能悶悶地問上一句,「葉修,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昨天聽過的問題今天又一字不漏地收到一回,葉修眉一挑,維持著倚靠在周澤楷懷裡的姿勢,懶洋洋地說了句,「小周,你說我是不是該改口管你哥哥叫大舅子了?」

 

  葉修話一說完,錦衣青年當場就驚得摔了剛端起的茶杯。

  葉秋冷冷地瞥他一眼,半點同情都不打算給他。

 

  身份既然已經說開,又是年關將近,皇帝非常霸氣的留人下來過年,說是不從的話就即日起封鎖城門,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饒是飛天遁地絕對沒問題的兩位大俠,也雙雙默然無語,葉秋則是當場朝天翻了白眼,只差沒送他一句「昏君」。

 

  怕這位簡直是寵弟成狂的皇帝真的下了這種擾民旨意,再加上周、葉兩人接下來也沒啥安排,乾脆就留下來吃年夜飯了。

 

 

  除夕晚上,皇宮裡擺了一場只有四人的家宴。

  兩對兄弟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場面簡單,卻是溫馨非常。

 

  子時不到,葉家雙生子倆前後被一大杯的烈酒給放倒了,各自枕在身邊人的腿上,身上蓋著宮女拿來的毛毯,酣然入睡。

  留下那對更是聚少離多的兄弟,徹夜共飲,守歲熬年。

 

  在往後的歲月裡,即使還有不少次的相聚,但這一年的這一回除夕宴,卻是他們此生彌足珍貴的回憶。

 

  

 

  「小周,接下來想去哪兒?」見他搖頭,葉修不是很意外,微笑道:「過去這些年,哥也算走遍大江南北,但是和小周在一起,就覺得去哪都可以。」

  「無論何處,都陪前輩。」周澤楷認真應道。

  「這麼乾脆?嗬嗬……」葉修樂嗬嗬地笑了笑,又問:「哪怕碧落黃泉?」

  「一起闖蕩。」周澤楷堅定不移地說著,同時單手環上葉修腰間,另一手也握住他的手。

 

  ──掌心相貼,十指相扣,應諾一生相守。

 

  萬里河山,錦繡天下,醉臥水雲間;

  世間繁華,流年幾度,願君顧長笑。

 

 

 

 

 

                                END.

 

 

 

 

全文貼完啦!

後面的三千多字的含肉渣渣補遺番外就不公開了,購書同學的福利←

目前我手上和月見草那邊還有少量餘本,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留意一下,完售應該就不會再刷了。

謝謝看到這裡的周葉同好(鞠躬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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